沈砚叹了口气,把我揽进怀里。他的心跳很稳,隔着薄薄的棉衫传过来,像小时候爷爷摇的蒲扇,一下一下很安心。「别跟她吵。」
「放心,」我捏了捏他的脸,指腹摸到他眼角的细纹,笑他老了,「我是去带货的。」其实我心里也没底,万一忍不住呢?
4.
第二天的综艺录制现场,陆曼已经到了。
她穿了件米色风衣,坐在嘉宾席上翻台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发尾连一丝毛躁都没有,像是刚从理发店出来。看见我走进来,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审视,像在看一件待估价的古董。
「陈小姐。」她合上台本,声音清冽,像冰镇过的矿泉水,没什么温度。
「陆小姐。」我在她旁边坐下,化妆师正拿着粉扑往我脸上拍,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激灵。粉底选得有点太白了,脖子和脸不是一个色号,像戴了个面具。
镜子里,我们的脸挨得很近。她的眼角有淡淡的细纹,大概是经常熬夜的缘故;而我因为常年直播要上镜,眼下的遮瑕涂得很厚,笑起来能看见明显的粉痕,像块没抹匀的腻子。
「我以为你不会来。」陆曼突然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台本边缘,把纸页捻出毛边。
我对着镜子笑了笑,让化妆师给我画个上扬的眼线:「为什么不来?节目组给的出场费挺高的。」
她的眉尖动了动,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网上对你的评价不太好。」她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事实。
化妆师正在给我画眼线,笔尖离眼球很近。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尾被拉得细长:「陆小姐当年考状元的时候,也有人说你是靠关系吧?」
她没说话,台本被捏出一道浅浅的折痕。演播厅的空调开得太足,我有点冷,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想起早上出门时沈砚非要让我多穿件外套,果然是对的。
我想起沈砚跟我说过,陆曼的爸爸是教育局的领导。当年她拿状元,网上吵了很久,有人说她的作文分数高得离谱,肯定是动了手脚。沈砚说这话时正在给我修眉,眉刀差点戳到我眼睛,我吓得闭眼时,他用指腹轻轻按了按我的眼皮,说「别怕」。
「其实我挺佩服你的。」我突然说,看着镜中她僵硬的侧脸,「能顶住那么大压力,还能把书读得那么好。」我是真心的,换作是我,早就卷铺盖跑路了。
陆曼的手指蜷了蜷,银镯子在台面上磕出轻响。她突然从包里拿出一小包纸巾,递给我:「你眼线画歪了。」
我接过纸巾擦了擦,其实没歪,就是她看不顺眼罢了。
5.
直播开始前,主持人小张过来串词。他是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生,说话有点结巴,尤其是一紧张就更说不利索。
「陈、陈小姐,等会儿我们会有个快问快答环节,都是关于陆小姐上期提到的内容,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好。」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反着光。
我点点头,瞥见陆曼正在看手机,屏幕上是我的直播间主页,最新一条视频是教大家怎么用口红画眼影。底下有评论说「手残党学不会」,她居然点了个赞,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又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