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好像没看见那些滚动的恶意评论,自顾自地把草莓蒂一个个摘掉,挑了颗最大最红的递到我嘴边:「尝尝,今天早市买的奶油草莓,甜得很。」
草莓汁沾在唇角,我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突然按住我的肩膀,低头用纸巾擦掉那点红,指腹擦过唇角时有点痒,像羽毛扫过。
「你先出去,我还没下播呢。」我把他往门口推,手心不小心蹭到他围裙上的面粉,白花花一片。
他笑了笑,转身时围裙带子扫过镜头,露出手腕上的银镯子——那是我们结婚时,我用第一笔直播收入给他买的,内侧刻着极小的「念」字。他总说戴着碍事,洗碗时要摘下来,却从没真的摘过,连洗澡都戴着,银面被水泡得发乌。
等他关上门,我对着镜头晃了晃手里的唇釉:「宝子们看这个颜色,是不是很显白?黄黑皮姐妹闭眼入,今天直播间买二送一,再送个卸妆棉……」
评论区依旧不依不饶。
「别转移话题!你就是那个陈校花吧?」「沈砚?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我去查了,那年市状元是个女生,叫陆曼!现在在阿里当P8!」「对比太惨烈了,一个大厂高管,一个卖廉价口红的」
我突然想起视频里那个女生的名字。陆曼,市状元,现在在大厂做高级研究员。
这些信息,沈砚曾经跟我提过。他说小时候邻居家有个很厉害的姐姐,每次考试都是第一,作业本永远干干净净的,连老师都夸她字写得像打印的。他说这话时正在给我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整条没断,最后在苹果蒂那儿打了个漂亮的结。
3.
关了直播,沈砚正在厨房洗碗。水流声哗哗响,他的侧脸在顶灯的光线下显得很柔和,下颌线比刚认识时清晰了些,大概是这两年瘦了。
我从背后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后颈,闻到淡淡的柠檬洗洁精味混着点面粉香。
「今天的饼干烤糊了。」我说。早上我偷偷掀开烤箱看过,边缘焦得发苦,像中药渣。
他关了水龙头转过身,围裙上的面粉蹭到我米白色的家居服上,印出朵小云:「那下次你烤?」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们认识八年,结婚三年。他从不问我为什么总在深夜翻高中课本,为什么看到穿西装的老头会下意识发抖,为什么吃饺子必须蘸陈醋;我也从不提他手腕上那道浅浅的疤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打雷的夜晚总要开着灯睡觉,为什么看到皮带就会皱眉。
就像现在,他明明在镜头里瞥到了那些弹幕,却半句没问。灶台上还放着没洗的草莓盘,水渍在台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顶灯昏黄的光。
「明天我要去录那个综艺。」我指尖划过他围裙上的系带,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结打得太紧,他挣了两下没挣开,反而勒出道红痕。
沈砚正在擦碗的手顿了顿,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我陪你去。」
「不用,」我踮脚吻了吻他的下巴,胡茬有点扎人,「你忘了?明天要去给李大爷他们上历史课。」
他在社区大学当兼职老师,教中国古代史。学生都是些退休的大爷大妈,每次见到我都要拉着我的手夸:「小沈老师眼光真好,娶了个这么能干的媳妇。」李大爷总爱带些自己种的青菜来,上周给的韭菜老得嚼不动,我炒了盘韭菜鸡蛋,沈砚硬说好吃,全给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