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声极轻极低的叹息，从我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甚至能感觉到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一个近乎于嘲讽的弧度。
就在这死寂到令人窒息的练武场上，就在林婉儿那鄙夷的目光注视下，就在所有人等着看我崩溃或暴怒的当口，我看着她，清清楚楚地问了三个字。
“你确定？”
声音不大，甚至没什么起伏，平平淡淡，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这三个字像投入滚油的水滴。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汹涌的哄笑浪潮。林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指着我的鼻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哈哈哈！废物！你是被刺激傻了吧？还问确不确定？林婉儿撕得好！撕得妙！你这滩烂泥，就该认清自己的命！”
林婉儿脸上的冰霜更厚了一层，她下巴扬得更高，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林七，收起你那可笑的嘴硬！认清现实吧，废物！你我之间，再无瓜葛！滚出林家，别脏了我的眼！”
高台上的三长老林宏，眉头终于不耐烦地皱了起来，像两条僵死的蚯蚓。他干枯的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声音带着驱赶苍蝇的嫌恶：“够了！林七，测试已毕，结果已定。莫要在此胡搅蛮缠，丢人现眼。速速离去！”
“离去？”我攥着那几片婚书碎布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掌心被那粗糙的撕裂边缘硌得生疼。那疼痛，像一根引信，点燃了体内那沉寂了太久、几乎被我自己遗忘的火山。
那股沉寂在骨髓深处的灼热，那被无数次白眼和嘲讽强行压下的洪流，再也无法抑制！它咆哮着，冲垮了所有无形的堤坝，沿着四肢百骸奔腾咆哮！
轰——！
一股无形的气浪，以我为中心猛地炸开！脚下的黄土地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轰然下陷，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出丈许！尘土、碎石被狂暴的气流卷上半空，形成一道浑浊的烟尘之墙！
“啊——！”
离得近的几个林家子弟猝不及防，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气浪掀得人仰马翻，惨叫着滚倒在地。整个练武场像是被投入了巨石的水面，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回事？！”
“好强的气势！”
“是…是林七？！不可能！”
惊呼声、尖叫声、桌椅被掀翻的碰撞声混作一团。高台上，那些端坐如泥塑的长老们，脸上的漠然瞬间被惊骇撕裂！三长老林宏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老眼圆瞪，死死盯着烟尘中心那个模糊的身影，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林婉儿脸上那副冰冷决绝的倨傲面具，“啪嚓”一声碎得干干净净。她蹬蹬蹬连退好几步，鹅黄的衣裙被劲风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僵硬的身形。她一手捂着被吹乱的头发，一手下意识地挡在身前，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恐，死死地盯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这个人。
林峰那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他脸上的幸灾乐祸僵在那里，扭曲成一个极其滑稽的表情，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
烟尘缓缓沉降。
我站在原地，周身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的氤氲气流，如同燃烧的无形火焰。衣衫在狂暴的气流中猎猎作响，黑发狂舞。那几片被我攥在手心的婚书碎片，此刻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托举着，在我掌心上方几寸的地方，微微悬浮，轻轻震颤，发出细微的嗡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