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身份证上的名字改了。
程璃。玻璃的璃。
以前我叫程玥。王字旁加个月亮的月。
现在真千金回来了。
我得把名字还给她。
我出生在普通家庭。
十七岁那年。
医院通知我们抱错了。
程家派人来接我。
黑色轿车停在筒子楼门口。
邻居们探头探脑。
我妈——养母，攥着我的手。
她手指粗糙，裂着口子。
“去吧，玥玥。”她眼睛很红，“去享福。”
我爸——养父，蹲在墙角抽烟。
烟头摁灭一地。
轿车开走时。
我从后窗看见他们互相搀扶着。
像两棵被风吹歪的树。
程家别墅真大。
地板亮得能照见人影。
佣人垂手站着，喊我“玥小姐”。
程太太保养得宜，像画报里的人。
她轻轻拥抱我，香水味很淡。
“受苦了，孩子。”她说。
程先生戴着金丝眼镜，拍拍我肩膀。
“以后这里就是你家。”
他们带我参观房间。
粉白色调，带独立卫浴和衣帽间。
衣帽间挂满新衣服，吊牌都没拆。
“不知道你尺寸，都买了。”程太太微笑。
我摸着光滑的丝绸裙子。
想起筒子楼里共用厕所的早晨。
水龙头永远在滴水。
晚上，我躺在柔软大床上。
盯着天花板的吊灯。
水晶折射出细碎的光。
像做梦。
程玥回来那天在下雨。
司机打开车门。
她撑着一把透明雨伞下车。
白裙子，黑长发。
眉眼和程太太像是一个模子刻的。
她目光扫过我脚上的拖鞋。
那是我从筒子楼带来的。
洗得发白，边缘开线。
“你好。”她声音很轻，“我是程玥。”
程太太快步上前。
紧紧抱住她，眼泪掉下来。
“我的玥玥……”
程先生眼圈也红了。
我站在旋转楼梯旁。
像个多余的摆设。
晚餐很丰盛。
长条餐桌摆满精致菜肴。
程太太给程玥夹菜。
“尝尝这个，你最爱吃的虾。”
程玥小口吃着，姿态优雅。
“谢谢妈妈。”
我握着筷子。
不知道该夹哪道菜。
“你也吃。”程先生对我说。
语气客气而疏离。
夜里。
我听见隔壁房间隐约的哭声。
程太太在哄程玥。
“不哭了宝贝，妈妈心都碎了……”
“那个女孩……她占了我的房间吗？”
“没有没有，那是客房。”
“可佣人说她叫玥小姐……”
“明天就让她改！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我闭上眼。
把脸埋进枕头。
第二天早餐时。
程太太放下牛奶杯。
“小璃啊，”她第一次叫我新名字，“你和玥玥身份换回来。”
“你本名叫程璃。”
“以后户口本上会改过来。”
程玥低头切煎蛋。
嘴角微微弯起。
“好的，阿姨。”我说。
程先生补充：“对外就说玥玥从小身体弱，在国外疗养。”
“最近才接回来。”
程太太点头：“小璃，你明白吧？”
“明白。”
程玥抬头看我。
“那我的房间？”
“当然是你的！”程太太立刻说，“小璃搬到三楼客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