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出那个屏幕碎得像蛛网一样的旧手机，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划动，最终停在一个没有备注、只存着一串数字的联系人上。那是几天前，一个叫蝎子的男人在混乱的医院走廊里，像幽灵一样塞给他的。男人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声音压得极低：“缺钱？有命挣，就找我。”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王冠的脸，惨白一片。他盯着那串数字，仿佛盯着一条通往地狱的入口。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病床上妹妹沉睡中无意识蹙起的眉头，床边监护仪上微弱跳动的曲线，还有那张落在地上的、印着鲜红数字的催款单……无数个画面在他脑中疯狂撕扯。最终，他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的忙音，在死寂的病房里，空洞得如同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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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像是被熬煮过，粘稠、闷热，混杂着汗水的咸腥、劣质烟草的焦臭，还有一股若有若无、却挥之不去的铁锈味儿——那是血，干涸的、新鲜的，渗进水泥地缝隙里，成了这地下王国最刺鼻的装饰。巨大的白炽灯泡悬在低矮的天花板下，光线昏黄，被缭绕的烟雾切割得支离破碎，勉强照亮下方那个用粗粝绳索围起来的方形区域。绳索之外，是攒动的人头，一张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变形，眼睛里燃烧着赤裸裸的贪婪、狂热和嗜血的兴奋。嘶吼声、咒骂声、下注的叫嚷声，汇聚成一股令人耳膜发胀的声浪，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冲撞、回响，震得人心脏都跟着发颤。
王冠被粗暴地推搡着，踉跄穿过拥挤、汗臭的人群。他穿着一条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廉价运动短裤，上身赤裸，单薄得肋骨根根清晰可见，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下透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他就像一头被驱赶进斗兽场的羔羊，茫然、惊恐，与周围狂暴的环境格格不入。
“看好了！今晚的‘甜点’！”一个脖子上挂着粗大金链、外号“蝎子”的矮壮男人跳上擂台边缘的柱子，拿着个破旧的扩音喇叭，声音嘶哑却极具煽动性，“刚出炉的新鲜货！赔率够劲儿！下注的抓紧！”他油腻的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浑身僵硬、眼神空洞的王冠。
台下爆发出更加肆意的哄笑和嘘声。
“这他娘的是来挨揍的吧？”
“老子押‘野牛’！三拳！就三拳放倒这排骨！”
“野牛！撕碎他！”
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分开人群，狞笑着钻进绳圈。他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油光发亮，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肩斜划到右肋，随着他扭动脖颈、活动肩膀的动作，像一条活的蜈蚣在爬动。他叫“野牛”，是这片地下拳场的常客，以残忍和力量著称。他看着王冠，眼神像是在打量案板上待宰的肉。
没有裁判，没有规则。蝎子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猛地一挥手：“开始！”
“野牛”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像一辆失控的坦克，轰然启动。他根本没把眼前这个瘦弱的对手放在眼里，巨大的拳头带着一股恶风，毫无花哨地直捣王冠的面门，意图一击结束这场乏味的碾压。
王冠的大脑一片空白。刺鼻的气味、震耳欲聋的噪音、对手凶神恶煞的压迫感……一切都超出了他贫瘠想象的极限。恐惧像冰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四肢百骸，身体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机器。他下意识地抬起双臂，交叉护在头脸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