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头发悸的撞击声。
野牛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王冠仓促架起的手臂上。那感觉不像打在骨肉上，更像砸中了一根生铁桩子！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顺着臂骨狂涌而入，王冠整个人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中，双脚离地，向后凌空飞起，狠狠砸在身后绷紧的擂台边绳上。粗粝的绳索深深勒进他后背的皮肉，火辣辣的剧痛。他喉咙一甜，一股腥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顺着嘴角淌下。
“呜哇——”台下爆发出更加兴奋的嚎叫。血腥味仿佛是最好的兴奋剂。
“废物！爬起来啊！”
“野牛！干死他！”
野牛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瘦子骨头这么硬，居然没被一拳砸晕。他脸上的狞笑更盛，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再次大步逼近。
王冠瘫在绳圈上，眼前金星乱冒，耳中是疯狂的喧嚣，嘴里是血的咸腥。手臂像是被生生砸断，痛得钻心。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妹妹蜡黄的小脸、催款单上刺眼的数字、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这些画面碎片，在剧痛和眩晕中，却异常清晰地炸开，带着灼人的热度。
“钱……手术费……”
一个微弱却无比执拗的声音，在他混乱的意识深处尖叫起来。那声音压过了所有的痛楚和恐惧。
当野牛巨大的阴影再次笼罩下来，砂锅般的拳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呼啸而至时，王冠涣散的眼神猛地一凝！不再是纯粹的恐惧，那深处，骤然燃起一点近乎疯狂的、不顾一切的火焰！
他没有再徒劳地格挡。身体里某种沉睡的、被生活压抑到极限的本能被彻底点燃。求生的意志，不，是比求生更炽烈的、为了守护某个人而生的意志，如同岩浆般喷薄！
在拳头即将再次砸中他的刹那，王冠的身体猛地向下一矮，几乎是贴着地面，从野牛挥拳的腋下死角，像一尾滑溜的泥鳅般钻了过去！动作快得超乎所有人的预料，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孤注一掷的精准！
野牛一拳落空，重心被带得微微前倾。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王冠钻到他身后的身体，借着拧腰转身的力量，将全身的力气，凝聚在唯一还能听使唤的右肘上！没有呐喊，只有喉咙深处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嘶鸣。那记凶狠的肘击，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他所有的绝望、愤怒和孤注一掷的疯狂，狠狠砸在野牛毫无防备的后颈窝！
咔嚓！
一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脆响，压过了场内的喧嚣。
野牛前冲的庞大身躯骤然僵直！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随即被难以置信的惊愕和剧痛取代。他双眼翻白，哼都没哼一声，像一堵被抽掉筋骨的烂泥墙，轰然倒塌，重重地砸在擂台上，震起一片灰尘。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前一秒还沸反盈天的地下拳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嘶吼、咒骂、狂笑，全都卡在了喉咙里。一张张脸孔定格在兴奋的顶点，此刻只剩下惊愕和茫然。香烟的烟雾兀自在昏黄的灯光里袅袅升腾。
王冠保持着挥肘的姿势，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嘴角的血丝滴落在粗糙的擂台上。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拳头，又看了看脚下那个一动不动、小山般的躯体，眼神一片空洞，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并非出自他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