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脸上的错愕迅速被一种发现宝藏的狂喜取代。他几步冲上擂台,一把抓住王冠还在颤抖的手腕,高高举起,对着台下死寂的人群,用尽全力嘶吼: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新王!暴君!王冠!!”他唾沫横飞,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他妈的,都给老子记住这个名字!暴君!王冠!”
“暴君!暴君!暴君!”短暂的死寂后,更加狂热的声浪猛然爆发,如同山呼海啸,几乎要掀翻这污浊的地下空间。无数只手伸向王冠,眼神里充满了对力量的原始崇拜和新的、更加贪婪的欲望。
王冠被蝎子抓着手臂,像个胜利的提线木偶,茫然地站在声浪的中心。他听不清那些疯狂的呼喊,只觉得那些目光像针一样刺在身上。他下意识地扭过头,望向擂台入口处那幽暗、仿佛隔绝了所有光明的甬道尽头。那里没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没有妹妹微弱的气息。只有浓稠的血腥味和疯狂,将他紧紧包裹,拖向更深的深渊。他赢了。赢得了一叠沾着汗渍、浸着血腥气的钞票。蝎子把厚厚一沓钱塞进他怀里时,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赞赏和算计的笑容。
王冠的手指触碰到那粗糙的纸币边缘,冰冷,又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窒息的粘腻感。他猛地缩回手,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喉头滚动,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对着擂台角落肮脏的呕吐桶,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吐出的只有酸涩的胆汁和浓重的血腥气。
蝎子冷眼看着他呕吐,脸上的笑容并未消失,反而更深了些。他走上前,用力拍了拍王冠剧烈起伏的后背,力道大得像在拍打一块木头。
“小子,吐吧,吐出来就习惯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呕吐声和尚未完全平息的喧嚣,“这钱,是药,是命!你妹的命!”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像冰冷的锤子敲在王冠心上。
王冠的呕吐猛地顿住。他直起腰,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污渍,眼眶赤红。他死死攥紧了那沓钱,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纸币的边缘几乎要割破他的掌心。
钱。药。妹妹的命。
他抬起头,眼神里那点茫然和恐惧,在接触到纸币冰冷的触感后,被一种更深沉、更坚硬的东西取代。空洞依旧,但空洞的深处,开始燃烧起幽暗的、不惜一切的火。他不再看蝎子,也不再看周围那些狂热或鄙夷的目光,只是死死攥着钱,像攥着唯一的浮木,踉跄着走下沾满汗渍和血污的擂台,一步步走向那条通往更黑暗之处的幽深甬道。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冰冷的刀锋之上。
时间在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和拳套击打沙袋的沉闷回响中,被拉扯得模糊而扭曲。白天属于医院惨白的墙壁、仪器冰冷的嘀嗒声、妹妹王娅日渐衰弱的呼吸。王冠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体挺得笔直,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他握着妹妹枯瘦的手,掌心传递着小心翼翼的暖意,脸上是刻意维持的平静,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描绘着根本不存在的、阳光灿烂的“以后”。
“……等你好起来,哥带你去海边,看真正的海,比电视里的大多了……浪花是白的,沙滩是金色的……”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温柔,眼神却透过病房小小的窗户,望向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没有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