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娅闭着眼,睫毛在蜡黄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嘴角似乎因为哥哥的描述,牵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弧度。只有床边监护仪上偶尔不规则的波动,泄露着她体内正进行的无声战争。
当夜幕彻底吞噬城市最后一丝天光,王冠便会悄然起身,为妹妹掖好被角,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一个易碎的梦。然后,他转身走出病房,那挺直的脊背在门关上的瞬间,便如同被抽去了支撑,微微佝偻下来。走廊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所有的平静和温柔都瞬间剥落,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冷硬。他像一头走向屠宰场却又不得不去的困兽,沉默地汇入城市的阴影。
地下拳场的空气永远污浊。汗味、血腥味、劣质雪茄的呛人烟雾、还有看客们身上散发的狂热气息,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介质。王冠不再是那个苍白惊恐的“甜点”。他沉默地出现,沉默地钻进绳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得可怕。他赤裸的上身,开始覆盖上虬结的肌肉线条,不再单薄,却依旧带着一种精瘦的、岩石般的质感。更显眼的,是那遍布其上的新旧伤痕——暗紫色的淤青,结痂脱落后留下的浅白色印记,还有刚刚愈合、带着嫩粉色的新疤,纵横交错,构成一幅残酷的勋章图谱。
对手在变。从最初像“野牛”那样的力量型莽夫,到后来技巧娴熟、经验老道的狠角色。他们带着各自的绰号——“碎骨机”、“毒刺”、“绞肉车”——带着狰狞的面具和必胜的狂傲,咆哮着扑向王冠。
战斗的模式却开始惊人的相似。
王冠很少主动出击。他像一块沉默的礁石,立在擂台的中央,承受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沉重的拳头砸在他交叉格挡的手臂上、肩胛上、肋下,发出沉闷的砰砰声。他身体摇晃,脚步却像生了根。他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额角迸起的青筋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显示着他承受的恐怖力量。他的眼神,穿透拳影和汗水,死死锁定对手因狂攻而暴露出的、转瞬即逝的破绽。
那破绽出现时,往往只有零点几秒。
然后,便是石破天惊!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的怒吼。王冠的身体会在对手力量用老、重心偏移的刹那,爆发出与其沉默姿态截然相反的恐怖速度!一记刁钻精准的刺拳,像毒蛇吐信,瞬间洞穿对手的防御缝隙,狠狠捣在柔软的腹部;或是一记凝聚了全身旋转力量的低位扫踢,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像钢鞭般抽在对手的支撑腿膝弯!
“呃啊——!”
闷哼和惨叫取代了之前的咆哮。
对手的动作瞬间变形、僵直,剧痛让他们失去了平衡和防御。王冠如同附骨之疽,冰冷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最原始的、为了终结而生的本能。后续的组合打击如同精确编程的机器,冷酷、高效、毫不留情地倾泻而出!拳、肘、膝……身体的每一个坚硬部位都化为致命的武器,雨点般砸向对手失去防护的要害。
砰!砰!砰!
骨肉撞击的声音密集得令人窒息。对手如同狂风中的稻草人,在暴烈的打击下颤抖、扭曲,最终轰然倒地,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