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周余染如常作息。
距离她的预产期,还剩六天。
空荡的方宅,只有她时而走动时,才会有几声响。没有生气到,令人毛骨悚然。
清晨,半梦半醒间,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撞开,方时燃径直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染染,你为什么逼见微去采荆棘花?”
“那花生长在悬崖,见微差点就摔下去!”
嗓音带着压抑的薄怒,他的眼底猩红一片。
周余染用力抽出,被捏到泛红的手腕,“我没有,这三天我一直......”
方时燃骤然起身,眉宇间写满失望。
“没有?染染......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他再次握住周余染的手腕,力道大得骇人,“跟我走。”
黑暗的世界斗转星移,她踉跄地挣扎,却拗不过方时燃的力道,被他放进车里,带到了悬崖边。
耳边风声呼啸,单薄的衣裳中灌入丝丝凉意。程见微颤抖的抽噎声,和医生为难的叹息声,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
“程小姐惊吓过度,身体有了应激反应。如果能立马进行脱敏治疗,才有可能痊愈。”
“但程小姐的情况,不适合再下悬崖,最好的办法是,找个身形相似的人替她,程小姐在一旁看着。”
方时燃默了半晌,在周余染的面前蹲下,替她揉着红肿的手腕,“染染,都是我不好,刚刚是我太心急了。还疼吗?”
周余染偏过头去,没有回答。
“你也听到医生的话了,毕竟这件事......确实是你造成的,就替见微一下,嗯?”
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攥住,疼痛让她红了眼睛,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张嘴就要反问。
程见微却突然颤抖地厉害,方时燃蓦地松开她的手腕,急切地跑开,“见微!”
他攥紧了拳,闭上的双眸再睁开时,不再犹豫,“你们几个,把染染带到悬崖边,让她趴在峭壁上。”
“等等!”他补充道,“保证好染染的安全!”
被钳制的时候,周余染拼命地挣扎,猩红着眼尾她哑声道,“我还怀着你的孩子!”
方时燃的指尖轻抖了一下,没有说话,闭上双眼背过了身去。
挂在悬崖峭壁上,周余染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用力攥着突出的石块,掌心被看不见的锋利所划伤,鲜红汩汩流下。
寒风吹白了她的脸,她扯开唇笑了。
笑她自己。
原来她周余染,在他心中的分量,根本不值一提。她想,也许,在她被放在天平一端,进行比较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输了。
不是输给程见微。
而是输给她自己,爱错了人。
心底荒芜蔓延,指尖的力道渐渐耗尽。
失血过多后,她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
彻底脱了力,她向后仰去。
4 四
再醒来时,周余染轻动了动被纱布缠绕的手指,疼得钻心,她没忍住冷嘶一声。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
梦见雷电轰鸣的台风天,她被困在渔家村的后山上,恐高让她嘴唇发紫,手脚冰凉。
在眼前发黑的那一瞬间,她踉跄地往外倒去,一把大力却突然拉住了她。
男人心有余悸地,将她用力抱进怀里。
“染染,别怕,有我在。”声音抖得厉害。
神奇的是,自那之后,她再也没有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