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了张嘴,过了两秒沙哑出声,“周......余染。”
谢澜听点了点头,在病床床尾的小卡上,填进她的名字。
动作结束,见周余染还看着他愣神,他耐心地解释道。
“你很幸运,崖壁那边有树枝缓冲,你没有一下就跌落到崖底,所以捡回了一条命。救你的那户人家,前两天刚好有亲人去世,便好人做到底,将眼角膜也捐给了你。”
听完他的解释,她将手缓缓抬起,在自己眼前挥了两下。
轻轻转过头,她慢慢地用眼睛扫视着病房的每个角落。
包括她的手,脚,以及面前的男人。
动作停下,她蓦地红了眼眶,极轻地抽了抽唇角。
失而复得的晶莹,猝不及防地滑落在脸颊。
一年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还能复明!
“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问题可以按床头铃。”
谢澜听把时间留给她,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望向雪白的天花板,周余染动了动指尖。
默了半晌,她轻轻地阖上双眼,喃喃出声。
“方时燃,祝我逃离苦海,重获新生。”
“第二次生命,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
方时燃站在落地窗前,转过身一把掀翻了茶几,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
“怎么会还查不到染染的下落?”他赤红着眼怒吼着,“染染还在等我接她回家,你们耽误得越久,她就越害怕!再给我去找!”
助理揩掉唇角的血,汗流浃背地退了出去。
程见微拎着包包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满地的凌乱,脸色瞬间变了变。
她扯起勉强的笑容,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朝方时燃怀里跌去。
“时燃,周小姐已逝,这不是你的错。”
“你不要把所有的压力,都扛到自己身上。”
见方时燃游离着思绪没理她,她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拔高音量哽咽道,“要不是周小姐作茧自缚,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哪种事?”他眼神凛冽地,从喉咙里滚出笑,“你也觉得染染死了,是吗?”
他猛地掐住程见微的脖颈,嘶哑的声音像地狱里的低嚎,“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先把你送去见阎王。染染没死,听懂了吗?”
程见微窒息到脸涨得通红,在方时燃松开手的瞬间,她拼命喘着气,呛得咳嗽不止。
“滚。”他冷声。
办公室重新陷入沉寂,方时燃垂下头,沉默地点起烟。
不知道抽了多久,落地窗外的盏盏灯光,接替熄灭。
指针指向数字二,方时燃坐在办公桌前的木椅上,脚边满是烟头。
他将空了的烟盒扔进垃圾桶,打开抽屉,拿出一只录音笔。
这只录音笔,是周余染,唯一忘了烧掉的东西。
放轻了呼吸声,方时燃小心翼翼地摁下开关。
随着第一句录音地缓缓响起,他加重了手指的力道,指节隐隐泛白。
“我捡到一个野男人,长得还挺好看的,做事也挺靠谱。”
“他答应了我的求婚,那么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原来嫁给喜欢的人,是这种感觉。”
方时燃的眼睛泛红,喉咙有些发紧,他继续听下去。
“原来他有未婚妻,他一直在骗我。”
“我想逃走,但他又把我抓了回来。这次,他为了程见微的开心,弄瞎了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