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接替白昼,方时燃接到了一通电话。
门口刻意压低的声音停歇后,他走了进来。
面露难色,却还是开了口。
“染染,见微和她的朋友去垂钓,被毒蛇叮咬了一口。你当时在渔家村,找到的那株草药,是解毒的药引之一。救人要紧,先把它给我吧。”
周余染静默着从床上坐起,忽然笑了,“这株草药这么难得,如果给了程见微,我以后要是也得用,怎么办?”
“染染,你不会有事的。”
“我不会有事?还是你觉得我只是一个瞎子,日复一日把我圈禁在这里,根本没法有事?”周余染收敛了笑意,一字一顿。
方时燃脸色微变,唇色有些白,“我不是这个意思。染染,你看不见,四处乱跑的话,我会担心你的安全......”
周余染没耐心听完,她打断他,“我可以给你。但你必须在门口跪上一整夜,毕竟,你总得心诚,这株草药才能发挥效用,对吧?”
方时燃从小众星捧月,豪门公子哥里属他最矜贵,脾性自然高傲。让他在门口跪上整宿,无异于生生拆了他的傲骨。
她不信他会跪。
房内陷入沉寂,周余染正打算重新躺下。
可方时燃却突然开口,眉宇带着失望,“染染......我真像从没认识过你......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好......我跪。”
听见摔门声,周余染动作一僵。像是有电流从脚底划过全身,心脏瑟缩得剧烈。
过了半晌,她扯了扯唇,捂住心口。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不会痛了,真是......没用。
那夜是冬至,半山腰空气冷寒,凌晨还下起了大雪,天刚薄亮,她听见了他进门的声音。方时燃竟然真的跪了一夜。
周余染摸索着从盒子里,拿出草药,递给他。他指尖冰凉,碰到她时,她有一瞬的轻抖。
“谢谢。”他转身就走。不顾四肢的僵硬,也忘记了多披件衣服。
方时燃离开后,周余染沉默了许久。
她将手缓缓覆上肚子,轻声,“孩子,还剩两天,妈妈就会带你离开这里。”
“我们去找外公好不好?”
她一声不吭地开始收拾东西。
真整理起来,她才发现,其实要扔的并不多。
方时燃和她在渔家村的那些东西,早在公司那天,便被他踩在脚下碾碎了。
现在,估计已经被清理走了。
她裹了裹围巾,拄着盲杖到门口,点了火盆,将那些东西通通扔进去。
烛焰燃了多久,她就在外面站了多久。
碎雪落到她的眼睛上,化成了水。她突然觉得冷,就好像过往的那些暖意,随着火盆里东西的焚尽,而四散,无踪。
静默地等待火焰燃尽后,她转身回屋。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黑色袋子突然从她的头顶罩下。
她一愣,随即拼命挣扎。
可对方明显有备而来。
在口鼻被捂上浸了药水的抹布时,她手脚一软,失了意识。
7 七
周余染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可能是药效还没彻底消退,她的脑袋晕得厉害,难受到想吐。
她刚想出声,便发觉自己的嘴里,被人塞上了布条。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粗得和她手腕一样的麻绳,死死捆着。
头上也还被套着那个,恶臭至极的黑色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