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里的声音悲痛到压抑,周余染深呼吸着说不出话。
“他看不见我受伤了,他满心满眼只有她。”
“他舍不得她害怕,却可以让我替代她趴在悬崖峭壁上。他不信我,只听信程见微的一面之词......原来,连结婚证都是假的。”
录音越到后面,周余染的声音越冷。方时燃的心,像被人一瓣瓣地剥开,疼痛剧烈却又连续不止,没给他任何喘气的空间。
“他亲手,杀死了我的孩子。”
“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这里的一切让我恶心。”
“让我,恶心至极。”
录音戛然而止。
周余染带着恨意的宣判,让这几个月以来,方时燃自欺欺人的假面,被彻底粉碎。
11 十一
录音结束后,方时燃的手一点点收紧。
“啊!”他猩红着眼,终于难忍地,像野兽一般咆哮出声。
录音笔被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他失了理智地疯狂踩着地上那些,无人敢来打扫的零散物件。哐哐当当的响声划破黑夜的静谧。
时钟的指针指向数字四时,他跌坐在地上,急促地喘着粗气。
衬衣领子在刚刚,被他粗暴地扯开,露出锁骨的纹身。
天还未亮,落地窗就是一面镜子。
他清楚地看见了,现在自己的样子。
过了半晌,他的指尖轻轻抚上,自己锁骨上的英文字母。
黑色的遒劲已经和皮肤融为一体。
他的记忆突然有些恍惚。
那是七年前纹的了。
当时他们“新婚”,周余染眉眼带笑地拉着他,上镇里去置办新婚用品。平时视钱如命的小财迷,第一次花钱大手大脚。
拎着大包小包回去的时候,他们路过一家纹身店。宣传标语写着,新婚半价。但老板有个要求,所纹的名字,终生不能洗掉。
他看她眨巴着眼睛,轻笑了笑,牵着她走进店里。让老板不用打麻药,直接把她的名字,纹在他的锁骨,最显眼的位置。
老板当时说的话,他还记得清楚。
“很多奔着半价来的新婚夫妻,一听我用的颜料是永远洗不掉的,都打退堂鼓。”
“周小姐,你老公是第一个毫不犹豫的。你们以后一定能白头偕老,幸福地走下去。”
周余染眉眼弯弯,也和老板玩笑道,“他要是以后敢背叛我,找别的女人。我就让他,天天看着我的名字,却永远找不到我。”
他当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一语成谶。
发泄过后,理智回笼。方时燃僵了僵身子,他小心翼翼地,将丢到沙发底下的录音笔,捡了起来,紧紧摁在心口的位置。
猩红的双眸酸涩得生疼,一行泪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流下。一路滑过他青黑的眼窝,许久没刮的胡茬,和瘦了的下巴。
他抱着录音笔,蹙着眉在沙发上,蜷缩着睡了一夜。脚边摆满了喝空的酒瓶,七零八落地东倒西歪。
快正午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程见微踏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伸手帮方时燃理着碎发,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男人阴鸷的视线,对上她水波粼粼的双眸。
“我记得和你说过,让你滚。”
程见微咬了咬下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时燃......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可以接替方太太的身份,我们不是有婚约吗?我愿意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