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字淹没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臭婊子!”手臂受伤的瘦高个捂着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眼中凶光暴涨,“给我弄死他!”
为首的壮汉和另一个矮个子,像两头被激怒的野兽,带着血腥的杀气猛扑过来。通道太窄,避无可避。短刀在我手中划出一道寒光,格开了壮汉砸下的重棍,火星四溅。但那沉重的力道震得我虎口发麻,短刀差点脱手。另一个矮个子阴险地从侧面刺出尖棍,直捣我的腰腹!
剧痛!冰冷的金属撕裂皮肉,仿佛有烧红的铁钎捅进了身体。我眼前一黑,几乎跪倒。然而,胸腔里那个冰冷坚硬的铜匣,此刻却像一块烙铁,灼烫着我的灵魂。莉亚坠崖前那平静的眼神,爷爷剖开肋骨时那疯狂嘶吼的脸,父亲被辐射病折磨得形销骨立却仍紧握家族徽记的手……无数画面碎片般炸开!
“啊——!”野兽般的咆哮从我喉咙深处冲出,压过了身体的剧痛。一股前所未有的蛮力从濒死的身体里爆发出来。我无视了腰间的剧痛,身体猛地向前一撞,用肩膀狠狠撞在壮汉的胸口。他猝不及防,被我撞得向后趔趄。豁口的短刀借着这股冲势,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由下至上,狠狠地捅进了他的下颌!
骨头碎裂的声音令人牙酸。壮汉的咆哮变成了嗬嗬的漏气声,粘稠温热的液体喷了我满头满脸。他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几乎是同时,那矮个子见首领毙命,惊骇之下动作一滞。我拔出嵌在壮汉骨头里的短刀,借着转身的离心力,刀锋带着破空声,狠狠劈向矮个子持棍的手腕!
“噗!”
半截手掌和那根尖棍一起飞了出去。矮个子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捂着手腕断口处喷射的血泉倒在地上翻滚。
只剩下那个手臂受伤的瘦高个。他看着瞬间倒下的两个同伴,又看看如同血人般、独眼中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我和地上翻滚惨叫的同伴,脸上瞬间褪尽了血色。恐惧压倒了一切贪婪。他怪叫一声,像见了鬼一样,转身就跌跌撞撞地朝通道另一头没命地逃去,连滚带爬,转眼消失在废墟的阴影里。
通道里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濒死的呻吟,和我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剧痛从腰间、从肩膀(被棍风扫到)、从全身每一个角落汹涌袭来。我踉跄着,拖着一条伤腿,扑到断崖边缘。
“莉亚——!”我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血沫,被呼啸的风卷走,没有回音。只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像一张巨口,吞噬了一切。她最后看向我的眼神,那无声的“圣物在”,像烧红的铁烙印在我的视网膜上。
我重重地跪倒在泥泞里,雨水混合着血水、泥浆和泪水,从脸上冲刷而下。胸前的襁褓里,传来婴儿微弱的啼哭,像一只垂死的小猫。我颤抖着,摸索着,确认那坚硬冰冷的铜匣,依旧紧贴着我的心脏。
它还在。维兰家的使命还在。
代价,是莉亚。
我挣扎着爬起来,抹了一把糊住眼睛的血和雨水。视线模糊,世界在旋转。但我必须走。为了圣物,为了方舟,为了那个压在我心脏上的冰冷承诺,也为了胸前这个同样脆弱、同样沉重的新生命。
我蹒跚着,拖着沉重的伤腿,一步一步,离开了那片弥漫着血腥和绝望的断崖。身后,是莉亚长眠的深渊。前方,是吞噬一切的辐射荒原。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