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屏住呼吸，指尖触到了妈妈钱包里那叠钞票熟悉的质感——两百块，就在我抽走那两张粉色钞票的瞬间，门锁“咔哒”一声轻响，妈妈李娟站在门口。
“小宇！”她声音里的惊怒几乎要掀翻天花板，“你拿钱干什么？”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吗。“班上谁不充值？就你抠门！” 妈妈的眼睛瞬间红了，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嘴唇颤抖了几下，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只听见她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回了房间，关门的轻响却比任何斥责都更重地敲在我心。那晚之后，家里的气压沉闷得如同暴雨将至。妈妈很少再说话，只是用一种我读不懂的眼神看我，让我心里发虚。
可更糟糕的还在后面——我的“光荣事迹”不知怎么竟像长了翅膀，在同学间传开了。课间，王浩搂着我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蛊惑：“小宇，哥们儿知道个门路，有个‘稳赚不赔’的外挂！你那点小金库，投进去，翻倍轻轻松松！” 我的小金库，那是我省下早餐钱、连最馋的零食都忍住不买才攒下的几百块。
王浩的话像带着钩子，勾住了我心底那点不甘和侥幸。放学后，我鬼使神差地跟着他钻进一条僻静的小巷。巷子尽头，一个叼着烟、眼神飘忽的男人递过来一张印着复杂花纹的卡片：“五十块，包教包会，保证你游戏里横着走，金币哗哗来！” 我摸着口袋里那几张浸着汗渍的钞票，心在胸腔里狂跳。就在我犹豫着要掏钱的一刹那，一声熟悉的怒喝如同炸雷般在身后响起：“住手！”妈妈像从天而降的守护神，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吓人。她脸色煞白，嘴唇抿成一条僵直的线，目光锋利地扫向那个男人。
那人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转身就溜，瞬间消失在巷子拐角。妈妈的手一直死死攥着我的胳膊，拽着我踉踉跄跄地往家走。她沉默着，那沉默比任何打骂都更沉重，压得我几乎抬不起头。直到家门在身后“砰”地关上，她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靠在门板上，声音嘶哑而疲惫：“钱……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小宇？你的小金库，是你一口口从嘴里省下来的啊！”她抬起手，似乎想摸摸我的头，最终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窗外暮色四合，沉甸甸地漫进来，我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妈妈的眼角不知何时，竟悄悄刻上了细密的纹路。 几天后，妈妈下班回来，手里神秘地拿着几本花花绿绿的书。她在我书桌旁坐下，语气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小宇，我们得重新认识一下‘钱’这个东西了。”她翻开其中一本绘本，指着一个画着存钱罐的小女孩：“你看，她像不像现在的你？”图画里，小女孩手里的硬币正叮叮当当地从存钱罐的缝隙里漏出去。妈妈的声音很轻，却像小锤子一下下敲在我心上：“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是爸爸妈妈用时间、用力气一点点换来的。
它像水，用不好，哗啦一下就流走了；用得好，能变成帮你达成心愿的小船。” 接着，她变魔术般拿出三个透明塑料罐，郑重地摆在我面前——一个贴着“花”（画着冰淇淋和游戏手柄），一个贴着“存”（画着心仪已久的游戏机），还有一个贴着“帮”（画着一只小狗和爱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