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得如此专注,如此贪婪,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书柜顶端的那个冰冷“眼睛”,正一丝不苟地记录下他盗窃商业机密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他额角因为紧张兴奋而渗出的细密汗珠。
我安静地站在书房中央,看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陈豪正举着手机,脸上是那种即将得手的、扭曲的狂喜。书房里只剩下中央空调系统送风的低微嘶嘶声,以及我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时带来的、沉闷而有力的鼓动声。
快了。
这盘棋,下了太久。从他第一次拿着伪造的借条,用“小时候我替你挨过打”的拙劣借口,从我这里“借”走十万块开始,这盘棋就开始了。每一次他变本加厉的索取,每一次他朋友圈里肆无忌惮的炫耀,每一次他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动作,都只是在为他自己挖掘更深的坟墓。他就像一只贪婪的蠹虫,在我精心搭建的华厦里疯狂啃噬,却不知这华厦的梁柱早已被悄悄替换,只等着他爬到最高处时,轰然倒塌。
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书房的死寂。我按下免提。
“林先生,”管家周叔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恭敬,但今天却透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紧绷,“陈先生刚刚打来电话。他说…他想约您明天上午见面。他说…他想入股您那个新能源项目,作为‘好兄弟’,他要求占股不低于百分之二十,而且…必须进入核心决策层。”
要求?占股百分之二十?核心决策层?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荒谬感瞬间涌上喉咙。我甚至能想象出电话那头,陈豪是如何颐指气使、理所当然地提出这些要求的。他以为他拍到了几张纸,就捏住了我的命脉?就拥有了讨价还价的资本?他以为他这些年吸的血,是入股的本金?
愚蠢。狂妄。利令智昏。
“知道了,周叔。”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告诉他,明天下午三点,公司总部会议室。我等他。” 挂断电话,我的视线再次落回电脑屏幕上那张定格的脸。
那张脸上写满了贪婪和即将成功的得意。他一定以为明天将是他人生新的巅峰,是他“兄弟”不得不向他妥协、让他分食更大蛋糕的开始。
很好。
就让他带着这份愚蠢的狂喜,一步步走进我为他准备好的审判席。
翌日下午,三点整。
林氏集团总部顶层的专用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壮丽的天际线,阳光透过特制的玻璃,在光洁如镜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冷硬的光块。空气里弥漫着顶级空气净化器带来的、毫无杂质的清新气息,却莫名地透着一种压抑的沉重。
陈豪迟到了十分钟。门被推开时,他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志得意满的疲惫,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场多么重要的谈判。崭新的、明显是今天刚换上的阿玛尼西装紧绷地裹着他发福的身躯,勒出几道尴尬的褶痕。他手里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鳄鱼皮公文包,那架势,不像是来“谈合作”,倒像是来接收胜利果实的将军。
“哎呀,默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夸张的亲热,径直走到长会议桌的另一端,拉开主位旁边那把仅次于主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公文包被他“啪”地一声,带着几分炫耀和示威的意味,重重地拍在光可鉴人的桌面上。“路上太堵了!你也知道,这市中心,尤其你这地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