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几乎是立刻的。陈豪的朋友圈更新了。九宫格照片,中心C位是那个崭新的、闪得刺眼的包包,晚晚矫揉造作地拎着它摆拍。配文洋洋洒洒,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感恩戴德和赤裸裸的炫耀: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感谢我默哥!真正的兄弟情义,不是用钱衡量的!但有个身家千亿的兄弟愿意为你一掷千金,这感觉……真TM爽到飞起!下辈子还做兄弟!】
文字下面,是几个共同“朋友”的点赞和吹捧留言:“豪哥牛逼!”“羡慕豪哥!”“默哥大气!”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划过。我点开他朋友圈的背景图,那是我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一辆骚红色的法拉利Portofino,他坐在引擎盖上,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笑容油腻而放肆。再往上翻,是半年前他新公司开业,我“赞助”的市中心一整层写字楼的租金转账截图,被他特意放大标注了金额。往前,是他在三亚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里,穿着浴袍对着落地窗外的海景举杯,配文“感谢默哥安排的至尊享受,兄弟记心里了!”……密密麻麻,几乎每一条光鲜亮丽、挥金如土的动态背后,都烙印着我的名字和我的钱。
这些记录,像一条条贪婪的蛆虫,在我眼前蠕动。每一次看似“慷慨”的付出,都清晰地记录在我手机里那个加了密的文件夹中,冰冷的数字和转账截图,是他这些年吸食我血肉的铁证。而每一次付出后,他脸上那种愈发理所当然、甚至隐隐带着点“施舍给你面子”的神情,都像钝刀子割肉,提醒着我这份“兄弟情”早已腐烂发臭的本质。
车子平稳地驶入位于城市最昂贵地段、安保森严的别墅区。厚重的雕花铁门无声滑开。下车,走进主宅,穿过空旷奢华、一尘不染的客厅,径直走向二楼尽头那扇厚重的红木书房门。
指纹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门开了。
书房的空气带着一种恒定的、过滤后的清新与冷冽,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喧嚣和尘埃。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庭院景观。我的目光没有在那些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上停留半分,直接投向了书桌对面,那排嵌入墙壁的高大书柜顶部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一个针孔大小的镜头,正对着书桌区域,闪烁着几乎不可见的、代表运行中的微小红光。
就是这里。
就在昨天下午,陈豪打着“请教公司税务问题”的幌子,又一次熟门熟路地“拜访”了我。我借口去酒窖为他挑选一瓶好酒,短暂地离开了书房。监控画面清晰地记录下了一切:那个肥胖的身影如何在我离开后立刻像猎犬般竖起耳朵,确认我走远,然后迅速而轻车熟路地绕过宽大的书桌,目标明确地拉开了我办公桌左手边第二个抽屉——那个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曾多次偷窥到我放置重要文件的抽屉。
画面里,他脸上那种混合着紧张和贪婪的亢奋表情,在超高清镜头下纤毫毕现。他飞快地翻动着里面的文件,粗短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终于,他抽出了几份装订好的合同草案——那是我们集团旗下一个即将启动的、与海外顶尖实验室合作的新能源核心部件采购项目的初期意向书。他拿出手机,屏住呼吸,对着关键页面的技术参数和保密条款部分,一张、一张、又一张地拍照,闪光灯在昏暗的书房里刺眼地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