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精准。
每一步都踏在无形的规则线上。
径直走进他那间独立的王国。
每一次他经过我桌旁。
哪怕隔着几米的距离。
我脊背都会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
敲击键盘或翻动文件的动作会放得更轻。
更谨慎。
空气仿佛在他经过的瞬间被抽空。
冻结。
同事们默契地噤声。
只余下他锃亮皮鞋踏在地毯上几不可闻的闷响。
如同某种倒计时的鼓点。
压迫感如影随形。
我像一个被上了发条的字母分拣机器。
精准。
麻木。
直到那个周五。
下班前的最后几分钟。
电梯门在眼前无声滑开。
里面是令人窒息的拥挤。
我抱着厚厚一摞刚刚从各部门收上来的、还带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
费力地挤了进去。
纸张的边缘硌着我的手臂。
沉甸甸的重量直往下坠。
电梯门正要合拢。
一只骨节分明、戴着昂贵铂金腕表的手伸了进来。
挡了一下。
门再次滑开。
沈聿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挤了进来。
他周身那种冷冽又难以言喻的独特气息——
像是雪后松林混合着极淡的烟草味——
瞬间侵占了狭小的空间。
原本就饱和的空间被压缩到了极限。
他站在我侧前方。
肩背挺直如标枪。
宽阔的肩线几乎挡住了我所有的视线。
只留下他一丝不苟的深色西装后领。
以及几缕梳理得一丝不苟的乌黑短发。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脊背紧贴着冰冷的厢壁。
努力在怀里摇摇欲坠的文件堆和他之间挤出一点可怜的距离。
空气里只剩下电梯运行的低鸣。
和旁边人压抑的呼吸声。
混合着他身上传来的冷香。
电梯平稳上升。
指示灯的数字不紧不慢地跳动着:
18…
19…
20…
就在数字刚刚跳到“21”的瞬间——
“咔——嘎吱!”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属扭曲与摩擦声。
猛地撕裂了平稳的上升感!
紧接着是剧烈的、令人心脏骤停的下坠感!
仿佛整个空间瞬间被抛入深渊!
灯光疯狂地闪烁了几下。
像垂死挣扎的眼睛。
然后“啪”地彻底熄灭!
绝对的黑暗。
伴随着电梯厢体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钢丝绳绷紧的尖啸。
以及骤然停止带来的巨大惯性。
猛地吞噬了一切!
“啊——!”
尖叫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开。
又被混乱的撞击声淹没。
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整个人失去平衡。
像断线的木偶向前狠狠扑去!
怀里的文件天女散花般脱手飞出。
纸张雪片般在黑暗中凌乱飘散。
我重重撞在了一个坚硬而温热的物体上——
是沈聿的后背。
下一秒。
一股强大得不容抗拒的力量。
猛地箍住了我的腰。
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度。
将我从倾倒的边缘狠狠拽了回来。
避免了直接砸向冰冷金属厢壁的命运。
惯性让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
彻底地撞进他怀里。
鼻尖撞上他挺括的西装前襟。
那冷冽的松木与烟草气息瞬间变得无比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