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添柴的手顿了顿,缓缓转过头。火光照在她脸上,我看见她嘴角挂着诡异的笑,眼睛里空洞洞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样。

张燕脸上的笑像冻住的冰,在火光里泛着冷光。我盯着她脚边的红布包,那布被雨水泡得发沉,边角处隐约透出点金属色。

“那包是什么?” 我的声音在雨里发颤,攥着手机的手心全是汗。

她没答,反而把红布包往怀里拢了拢,继续往火堆里添纸。黄纸在雨里蜷成一团,烧出的黑烟打着旋往上飘,裹着股焦糊味。

墓碑上的 “阿兰之墓” 四个字被雨水泡得发胀,笔画间的泥垢顺着石面往下淌,像在流泪。我突然想起手机里母亲的照片,铁架床后的墙上,第一个刻着的就是 “阿兰”。

“守碑人该守的,记碑人该记的。” 张燕突然开口,声音平得像块木板,“槐叔说,这是咱村的规矩。”

守碑人?记碑人?

我脑子里 “嗡” 的一声,扑过去就抢那个红布包。张燕的反应快得吓人,死死攥着不放,指甲掐进我手背,疼得我倒抽冷气。

“放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突然笑出声,力气大得不像个女生:“槐叔说这是荣耀,成为祭品的荣耀!”

两人拉扯间,红布包的绳结松了。一个铁盒从里面滚出来,“哐当” 砸在泥水里。盒盖崩开,里面的东西滚了一地 —— 全是指甲,粉色的,带着暗红的血痂,和地窖铁盒里的、车座下沾着的一模一样。

是张燕的指甲!她自己把指甲拔了?

我瞅准她发愣的瞬间,掰开她的手抢过铁盒。她脸上的灰蹭在我手背上,糙得像砂纸,触感和干硬的血痂没两样。

铁盒里还压着张纸,被雨水泡得半透。我抖开一看,“赵秀莲” 三个字像烧红的针,狠狠扎进眼里。

是妈的名字!

病历单上的日期被水洇得发花,但 “1998 年 6 月失踪” 几个字清清楚楚。我突然想起手机里那张老照片,背面刻着的日期 —— 正是这一天。

张燕还在笑,指着火堆里的纸:“阿兰是第一个,你妈是侥幸逃脱的,现在该轮到我了……”

雨还在下,砸在病历单上,把妈的名字晕成一片红。

张燕的笑声像淬了冰,扎得我耳膜生疼。我攥着那张湿透的病历单,指尖抖得厉害,妈 1998 年失踪的日期像烙印,烫在眼底。

“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我吼出声,转身就往摩托车跑。铁盒被我塞进裤兜,铁盒硌着大腿,疼得人清醒。

跨上车拧动钥匙,发动机 “突突” 响了两声就哑火了。突然映出手机屏幕的光。

“献祭步骤三:引至石桥……”

手机不知何时自动亮了,正播放着段视频。张三槐的脸占满屏幕,嘴角挂着笑,手里举着把剪刀,镜头里的铁架床赫然是地窖那张。步骤列表里,“林小满” 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嗡 ——”

短信提示音炸开。我划开屏幕,“你妈没忘” 四个字刺得眼睛发酸。是陌生号码,可那语气里的熟稔,

摩托车突然往前窜了半米,彻底熄火。我猛踹车座,发现座垫下的油管在渗油,凑近一看,根细铁丝斜斜扎在管上,孔眼不大不小,刚好够慢慢漏光汽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