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
窗外的雨已经下了三个小时，我坐在客厅里等他回来，就像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厨房里的汤早已凉透。
林晨还是没有回来。
我起身走向女儿的房间，轻推开门，看见小雨安静地睡着，她的手里还紧紧抱着那个穿军装的布娃娃——那是她三岁生日时我给她买的，她说这样就能天天抱着爸爸了。
这个孩子总是这样，用她单纯的方式理解着这个复杂的世界。她不明白为什么爸爸总是不在家，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回来后总是坐在书房里一言不发，更不明白为什么妈妈的眼睛总是有些红肿。
我轻抚她的额头，她在睡梦中咕哝了几声"爸爸"，我的心又紧了一下。
回到客厅，我又听见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林晨终于回来了，脚步声很轻，他总是这样，仿佛怕惊扰什么。但这个家里，除了睡着的小雨，还有什么值得他小心翼翼的呢？
"你还没睡？"他看见我坐在沙发上，声音里有一丝意外。
"等你。"我站起身，"汤在厨房，我给你热一下。"
"不用了，我在医院吃过了。"他脱下外套，动作有些疲惫。
我知道他在撒谎。他的白大褂上还有血迹，说明他又是在手术台上待了整晚。林晨是个优秀的军医，这个城市最好的外科主任，他救过无数的生命，却总是在逃避自己的生活。
"小雨今天问我，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陪她们玩，只有她的爸爸总是不在家。"我说这话的时候，尽量让语气平静，但还是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颤抖。
林晨停下脱衣服的动作，背对着我站了很久。
"明天是周末，你能陪她去公园吗？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你单独出去过了。"
"医院有个会议，可能去不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空气说话。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听到这样的答案了。医院的会议，紧急手术，学术交流，总有那么多理由让他避开和女儿相处的时间，避开和我独处的时光。
"林晨，你在逃避什么？"我终于问出了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
他转过身，看着我，那双原本温和的眼睛里现在总是蒙着一层我看不透的东西。
"我没有逃避，我只是忙。"
"忙？"我有些激动，"你觉得我不知道吗？你故意接那些不属于你的手术，故意参加那些可去可不去的会议，故意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就是为了不回这个家！"
"你不懂。"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你永远不会懂。"
"那你告诉我啊！"我几乎是喊出来的，"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们结婚七年了，林晨，七年！我以为我了解你，但现在我感觉你就像个陌生人！"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痛苦，但随即又变得空洞。
"算了，你去睡吧。我还有些病历要看。"
说完，他径直走向书房，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客厅里。
我听见书房门关上的声音，轻微但清脆，像是在我心上划了一道口子。
这就是我们现在的状态。他在逃避，我在等待，而我们的女儿在成长的过程中慢慢习惯了父亲的缺席。
我想不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林晨曾经是那么温暖的人，他会在我加班的夜里煮好夜宵等我回家，会在周末的清晨搂着我在床上赖床，会兴致勃勃地和我讨论给未出生的孩子起什么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