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身边大多是心腹,而我不一样。
我是他的心腹大患。
他每天一睁眼就问:「那臭不要脸的御史今天也在骂朕吗?」
直到南巡时皇帝醉酒,我当夜坠河失踪,假死脱身在边陲做了个平平无奇的女夫子。
没几个月,一大户人家请我去给家中孩子启蒙。
脚刚踏进门槛,大门咣当一声关上。
狗皇帝幽幽从假山后走了出来,看到我肚子时被口水呛住。
他大惊失色:「狗贼,这是什么?」
我尴尬地后退一步:「我说是西瓜,你信吗?」
1
我爹算是一个很成功的御史大夫。
他揭露权贵交易被刺杀身亡,死后风光大葬,就连唯一的遗腹子都做了探花,狠狠给逐渐衰败的楚家出了口气。
但作为楚家的独苗,我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是个女人。
入朝第一天,我作为翰林学士在御前伺候,负责为陛下起草诏书。
前脚刚进御书房,后脚就被陛下恼羞成怒地轰了出去。
上峰听闻,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我马不停蹄在御前转了一圈,刚坐下就被上峰叫了过去。
「不是嘱咐你少说话多做事吗,你怎么惹陛下不高兴了?」
我不敢说。
其实我见到陛下之后,连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撵出来了。
今早入宫时,京都风雨欲来。
回廊下的铃铛被风卷着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黑云压着光映出一片惨白,御书房内的张内监正压着声训人。
「毛毛躁躁的,上茶都上不好,还不快滚下去!」
我躬身候在门外,心道一声倒霉,竟撞上陛下恼怒的时候。
没多时,张内监宣我入殿。
天子李允瞻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殿试时隔得远看不真切,只觉得神态威严,近前才看出几分青年的骄狂来。
估计被刚刚伺候茶水的宫人疏忽,喝茶烫到了嘴唇,有些红肿。
很不凑巧的是,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妙。
我中规中矩地应了几句,便开始磨墨。李允瞻捧着茶盏打量我,正要开口说话。
一滴墨从砚台里甩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他的茶盏中。李允瞻丝毫没意识到,抬起来喝了一口。
我惊恐:「陛下……」
没来得及阻止,金尊玉贵的天子喝了一肚子墨水。
他沉着脸接过张内监递来的帕子,唇越来越肿,墨越擦越多,最后深吸一口气把帕子砸在我身上。
李允瞻恼羞成怒,指着殿外,言简意赅。
「滚!」
2
这天以后,我在翰林院便坐了冷板凳。
见状,当年我父亲的同僚,如今的御史大夫傅秋宜心生不忍,上奏把我要去了御史台。
虽关系亲近,但他和我父亲截然不同,十分严格。
每有做事疏漏,傅秋宜从不宽容。
昨夜临走前,他嘱咐我把需要的东西整理成册方便观阅,我彻夜不眠做完,却被人不小心洒了水弄得污糟。
傅秋宜见了,立即沉下脸来。
他总秉持从一而终的想法,若自己马虎导致册子被弄脏,必然是做事的人不谨慎。
对待门生他不舍得斥骂,从垂髫小儿到年轻人,一贯习惯用戒尺让人长记性。
等到跟在傅秋宜身后去往御书房的时候,我掌心多了三条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