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尽心力,以秘药(注:配方见后页)敷其伤,以净水浸其身。七日七夜,不敢稍离。其伤渐愈,其目渐明。吾与之对视,竟觉心神澄澈,海涛之声亦显平和。**
……终有一夜,月华如练,倾泻海面。其尾轻摆,幽蓝鳞光流转,竟如星河倾落。它游至船舷,回眸凝视,目光深邃,似有万语千言。旋即无声滑入墨海,唯余涟漪圈圈,与吾心中之誓。**
……是夜,吾彻夜难眠。先祖模糊之训诫,忽如潮涌,清晰可闻!吾族血脉,非为捕杀,实为守望!守望此海之灵,守望古老之约!此秘辛,沉重如山,亦圣洁如光。**
……今立此血誓于日志:**
吾,迭戈·萨尔瓦多,及吾之后嗣子孙,当以血、以魂,守护此海之灵踪!纵粉身碎骨,纵万劫不复,亦不可使其踪显露于贪婪之世!
违此血誓者,**
当受‘海葬’之刑!**
尸骨无存,永堕深渊!**
此誓,天地为证,怒海为凭!
最后几行字,力透纸背,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和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那个“海葬”二字,更是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我捧着这本薄薄却重逾千斤的日志,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泛黄的纸页上,字迹仿佛活了过来,带着曾祖父灼热的呼吸和冰冷的海水气息,狠狠撞进我的脑海。
守护者?血誓?海葬?
昨夜风暴中拖上来的,不是什么带来厄运的海妖,而是我们家族用鲜血和誓言世代守护的……海之灵?老爹那反常的举动,他眼中那深沉的复杂……一切都有了答案。这沉重的秘密,这沾满血腥的古老誓约,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我的脖子上,冰冷刺骨。
我瘫坐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冷汗浸透了内衣。阁楼里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窗外单调的海浪声。守护?怎么守护?水箱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存在,就像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炸弹!阿伦那张惊恐的脸又浮现在我眼前,他知道了……他一定会说出去!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就在这时,楼下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人声,粗暴地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萨尔瓦多!老萨尔瓦多!出来!”一个洪亮而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声音响起,是村长佩德罗。
“马科斯!你小子也在家?正好!”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兴奋和邀功的意味,是阿伦!
我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手脚一片冰凉。来了!来得太快了!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下狭窄的楼梯,冲进光线昏暗的堂屋。老爹已经从他那紧闭的房门里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背脊挺得笔直,像一块饱经风浪侵蚀却依旧顽固的礁石。他的脸色比外面的天空还要阴沉,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院子里。
小小的院子里,此刻挤满了人。村长佩德罗站在最前面,他身材高大,穿着整洁的细条纹衬衫,肚子微微发福,脸上惯常的敦厚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震惊、贪婪和强烈掌控欲的严肃。他身后,是七八个村里的壮年渔民,手里都拿着棍棒、鱼叉,甚至还有两把老旧的猎枪。阿伦就站在村长旁边,他躲闪着老爹和我投过去的、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恐惧、兴奋和急于撇清关系的扭曲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