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华端着咖啡杯,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静静看着对面那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女人正在滔滔不绝地抱怨着她的丈夫。
“……你说气人不气人?上周我特意提前三天跟他说,这周末想回趟娘家,我妈前两天打电话说想外孙了。你猜他怎么说?”
林薇猛地停下话头,杏眼圆睁地看着陈志华,像是在等一个同仇敌忾的回应,见他只是静静听着,又自顾自地拍了下桌子,
“他张口就来
‘我妈说周末家里要大扫除,走不开’!
大扫除?
他们家那九十平米的房子,每周都请钟点工,用得着他这个当儿子的专门盯着?
我看他就是他妈手里的提线木偶,我说东他妈说西,他绝对不敢往东看一眼!”
林薇今年刚满四十,一身米白色的真丝衬衫衬得皮肤白皙,颈间细细的金项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理过的。
但此刻因为愤怒,她精心描画的眼线都微微晕开了些,眼角眉梢拧在一起,连带着苹果肌都泛着不正常的红,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烦躁,连精致的粉底都遮不住。
“还有上周,我不是感冒了吗?高烧到三十九度,浑身疼得像散了架,想让他下班回来时给我带盒退烧药。你猜他怎么回复我?”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许,引得邻座一对窃窃私语的情侣悄悄抬眼看过来。
她像是没察觉,或者说根本顾不上了,
“他说他妈炖了乌鸡汤,非让他回去喝,说‘补身体’。
我在电话里咳得快断气了,他还在那头不耐烦,
说‘我妈也是一片好心,你忍忍不行吗’?陈志华,你说这日子能过吗?”
她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说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重重靠在椅背上。
陈志华抬眼看她,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没有像旁人那样急着劝慰“夫妻没有隔夜仇”,也没有顺着她的话去指责那个素未谋面的“妈宝男”丈夫。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
林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抬手擦了擦手背上的奶渍,撇了撇嘴:“陈哥,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觉得我不该离?”
陈志华缓缓摇了摇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头,最后只是把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咖啡已经开始变凉了,那点回甘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苦涩,顺着喉咙一路凉到胃里。
“不是该不该,”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又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回忆里走出来,
“是……你确定,这是你真正想要的吗?”
林薇愣了一下,像是没料到他会这么问。
几秒钟后,她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又炸了起来:
“我当然确定!每天跟他和他那个妈斗智斗勇,我累得像条狗!
他妈的一句话比圣旨还管用,我说十句都顶不上!离了婚,我一个人过,清净!”
“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