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续办得比他想象中顺利。
苏敏没有哭闹,没有纠缠,甚至没有过多地讨价还价。
只是在分割财产那天,她沉默地打开首饰盒,把他母亲早年送她的那对金镯子拿出来,轻轻放在他的抽屉里。
那对镯子是老太太特意找老匠人打的,上面刻着缠枝莲纹,苏敏平时总戴着,说是“妈给的念想”。
“这是妈给你的念想,我留着不合适。”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湖水,可他却在那平静底下,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一刻,他心里莫名一慌,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从指缝里溜走。
但那点慌,很快就被“终于自由了”的狂喜盖了过去——他甚至在走出民政局的那一刻,长长地舒了口气,觉得天空都比往常蓝了几分。
他搬进了一个新的公寓,在离公司不远的小区,七十平米,两室一厅,不大,但完全属于他一个人。
最初的日子,确实是“清净”的。
没有人在他晚归时每隔半小时打一个电话催问,
没有人在他把袜子随手扔在地板上时跟在后面唠叨,
没有人在他看球赛时抱怨声音太大吵得她没法工作。
他可以通宵和朋友喝酒,喝到酩酊大醉也没人管;
可以随便点外卖,麻辣烫配冰啤酒,不用担心被人念叨“不健康”;
可以把书房堆得像个垃圾场,直到找不到下脚的地方再慢悠悠地收拾。
他以为这就是他想要的日子——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直到第一个冬天来临。
北方的冬天来得早,十一月末就飘起了雪。
那天下班时,天空已经暗透了,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他加班到深夜,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空荡荡的公寓,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拧开。
打开门,迎接他的只有一片漆黑和刺骨的冷。
他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我回来了”,回应他的只有空旷的回声,在客厅里打着转,然后消失在紧闭的卧室门后。
他摸索着打开客厅的灯,惨白的光线瞬间填满屋子,却照不进一丝暖意。
他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转身去开暖气,按了半天开关,暖气片依旧是凉的。
他这才想起,往年这个时候,苏敏早就提前一周联系好物业检查暖气,甚至会拉着他一起把家里所有的窗户缝都贴上密封条,说
“这样屋里能暖和点,省得你总喊冷”。
他笨手笨脚地翻出物业的电话,打过去时,对方说维修师傅都下班了,只能明天一早过来。
他在电话里好说歹说,又加了加班费,才终于有人愿意过来。等维修人员敲开他的门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师傅检查完,说是管道堵了,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暖气片终于慢慢热了起来。
可屋里依旧冷清,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寒意。
他想喝点热水暖暖身子,走到厨房,才发现保温壶是空的,电水壶里也只剩下一层水垢。
他打开冰箱,里面只有半盒上周买的牛奶——盒身上的保质期早就过了,还有几瓶没喝完的啤酒,瓶身凝着厚厚的白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