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三年后还能不能活着。
我从发间取下一支海棠簪子递给他:“二哥,你帮我把这个交给表哥吧,就当留个念想。”
萧明宴接过簪子,点头应允。
三日后,我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京城。
我坐在轿中,透过纱帘望着渐行渐远的城墙,轻轻抚摸拇指上的碧玉扳指。
西南,将是我的战场。而京城,有个人答应等我三年。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沈修远就站在最高的箭楼里,目送着我的鸾驾消失在官道尽头。
他手中的海棠玉簪深深刺入掌心,鲜血顺着鎏金的簪身滴落,在青砖上绽开一朵朵凄艳的海棠。
4
南洲城的春夜比京城潮湿得多,红烛的火焰在湿润的空气中微微颤动,将新房内的喜帐映得忽明忽暗。
我端坐在铺着百子千孙被的婚床上,沉重的凤冠压得脖颈生疼,掌心却沁出薄汗。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齐恒带着一身酒气进来,却没有靠近婚床,而是径直坐在了窗边的太师椅上。
透过盖头的薄纱,我看见他利落地解下喜服外袍,露出内里的玄色劲装,腰间甚至还配着一柄短剑——这哪像个新郎官,倒像是随时上战场的将士。
“郡主不必拘礼。”他的声音比想象中清润,带着几分醉意的沙哑,“这劳什子盖头,你自己掀了吧。”
我抬手掀开盖头,终于看清了这个名义上的夫君。
齐恒生得剑眉星目,与传闻中凶神恶煞的模样相去甚远,只是眉宇间凝着一股化不开的郁色。
“世子。”我主动打破沉默,声音平稳得让自己都惊讶,“这桩婚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权宜之计。”
齐恒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起身自斟了一杯合卺酒,琥珀色的液体在夜光杯中荡漾:“郡主想说什么?”
烛花突然“啪”地爆响,我借机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世子心有所属,是南洲城陈将军的掌上明珠陈婉。”
他手中酒杯猛地一顿,酒液溅出几滴,在桌面上晕开深色痕迹。
“我们可以合作。”我继续道。
“人前我们相敬如宾,私下各不相扰。待时机成熟,我自会向王妃进言,允你纳陈姑娘入府。”
“侧室?”齐恒冷笑出声,指节捏得发白。
“若他日局势有变,世子再给她正名不迟。”
更漏声在寂静的新房里格外清晰,一滴,两滴,像是落在心尖上的冰水。
齐恒突然起身逼近,我本能地后仰,却见他蹲下身来,与我平视。
“郡主可知,你刚才那番话,足够让整个西南王府万劫不复?”他的声音压得极低。
我微微一笑:“世子多虑了。我不过是体恤世子,想成全一段良缘罢了。”
齐恒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放声大笑:“好!好一个昭阳郡主!”
他站起身来,玄色衣袍在烛光下泛着幽光:“那就依郡主之意。”
他俯身凑近我耳畔,温热的呼吸喷在耳垂:“不过……”他声音陡然转冷,“郡主记着,西南不是京城,有些戏,要演就得演全套。”
“既如此,”我站起身,凤冠珠玉叮咚作响,“那我们合作愉快。”
齐恒瞳孔微缩,终于郑重地行了一礼:“郡主好生休息,臣去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