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两个混混吓得面如土色,连滚爬带地扶起他们哼哼唧唧的老大,屁滚尿流地跑了。
青年这才拍拍手上的灰,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我,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带着点审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散模样。
“姑娘受惊了。在下李漠,恰好路过。这种地痞,多半是收了钱来找茬的,姑娘日后当心些。”
说完,也不等我道谢,身形一晃,人已到了门外,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巷子尽头,快得像一阵抓不住的风。
这人……是谁?那利落的身手,绝不是普通路人。
钱掌柜?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看来这安稳的小生意,是做到头了。麻烦,开始找上门了。
(玖)
没过几天,一个更意想不到的客人登门了。
那天午后,阳光正好,一辆没有任何标识,却处处透着内敛贵气的马车停在了巷口。
车上下来一位公子,穿着月白色的锦袍,玉冠束发,身姿挺拔,通体气度温润清贵,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他身边只跟着一个沉默精悍的随从。
公子自称姓赵,单名一个砚字。他并未遮掩身份,温和地表明是听府中妹妹们提起了我,有些好奇,顺路来看看。
赵砚,赵府……那位王爷?!我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敢显露,只是更添了几分谨慎。
这位王爷似乎对我的“手艺”本身兴趣不大,反而对我那些简陋的工具,瓶罐里装的各色膏脂,以及我调制它们的思路格外关注。
他饶有兴致地拿起一盒口脂,凑近闻了闻:“此物香气清雅,不似寻常香粉浓腻。苏姑娘是用何物调得这般颜色与质地?”
又拿起一支竹管制的小刷子,指尖摩挲着粗糙的断面:“以此物上妆,倒也别致。”
他的问题温和却精准,常常点到关键。
我小心作答,解释着花汁的萃取、蜂蜡和油脂比例的奥秘,不同色粉的搭配效果。
他听得认真,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眸里,闪烁着纯粹求知的光芒,没有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他甚至还问及我对不同肤色、脸型如何修饰的看法。
“有趣,”他听完,轻轻放下手中的小罐,唇边泛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以妆饰调和气色,增补神韵,暗合中和之道。苏姑娘心思灵巧。”
他并未久留,临走前,让随从留下一个沉甸甸的锦囊作为“请教之资”,言明只是好奇,并非定制。
锦囊里是整整齐齐的银锭子,远超赵府小姐们的酬劳。
我捏着那冰凉的银子,心绪却像沸水一样翻腾。
这位王爷的出现,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却在心湖里投下了巨大的难以预测的阴影。他温和的笑容背后,究竟是纯粹的兴趣,还是另有所图?这潭水,似乎越来越深了。
(拾)
日子在忙碌与隐隐的不安中滑过。
李漠那次出手后,再没露过面,像人间蒸发。
钱掌柜大概是被李漠那一下吓破了胆,暂时消停了,但流言蜚语并未完全止息。
王爷赵砚倒是又来过两次,每次都像第一次那样,带着纯粹的好奇,问些关于色彩搭配,原料特性的问题,留下丰厚的“束脩”,从不提任何要求。
他那种温润如玉,毫无压迫感的态度,反而让我渐渐放松了警惕,甚至开始期待他那清雅的身影出现在柴房门口,带来片刻安宁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