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传来的触感,是祂存在以来从未体验过的。
不再是骨头的碎裂,肌肉的撕裂,能量的湮灭。
而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柔软。那团覆盖着白色绒毛的小东西,温暖得不可思议。
那温度透过祂冰冷的指尖,如同细小的电流,瞬间蔓延开来。柔软得像是世间最轻的云絮,带着生命特有的、微弱的脉搏跳动感,一下,又一下,清晰地传递到祂那早已被杀戮和规则冰封的神经末梢。
那一下轻轻的、依赖般的蹭动,那一声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啾?”。
像一颗投入绝对零度冰湖的滚烫石子。
祂的核心,那由纯粹力量与冰冷规则构筑的、亘古不变的绝对核心,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僵硬”的状态。
不是力量的凝滞,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被那无法理解的柔软和温暖,猝不及防地撞出了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裂痕。
血月的光辉依旧黏腻地泼洒着。殿堂的冰冷与死寂依旧如影随形。
地上第六号那具小小的蓝色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前一刻的残酷。
而此刻,祂的手指,悬停在第七号那团小小的、温暖的白色绒毛上方,指尖残留的血污与那纯净的白色形成刺目的对比。
祂维持着那个即将捏下的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真的被那一声“啾”按下了暂停键。
***
血月的光辉,似乎被什么东西微妙地改变了。
不再仅仅是黏腻地泼洒,而是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滞。
仿佛那轮高悬的巨眼,也因王座前那凝固的一幕而短暂失神。
殿堂的死寂被一种更深沉、更诡异的寂静所取代。
空气不再仅仅是冰冷,还凝固着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困惑。
困惑的源头,正是王座上那尊凝固的杀神。
祂的手,依旧悬停着。指尖离那团小小的、温暖的白色绒毛只有毫厘之遥。
那滴未干的血污,在血月下闪烁着幽暗的光,像一颗凝固的、不祥的泪珠。
时间,对于祂这样的存在而言,本是无意义的尘埃。但此刻,每一粒尘埃的飘落,都显得格外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心跳,也许是一个纪元。
那根染血的、僵硬的食指,极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落下,不是收回。仅仅是……指尖最末端的一个细微弯曲。
这个动作微小得如同幻觉,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试探意味。
指腹粗糙的皮肤边缘,极其小心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地,再次触碰到了下方那片纯净、蓬松的白色绒毛。
最轻微的接触。
“啾……”
托盘中央的毛球似乎被这细微的触碰惊扰了,又像是在睡梦中发出了无意识的呓语。
它的小身体在祂的指腹下本能地缩了缩,那身蓬松的绒毛被压下去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凹陷。
但很快,它似乎并未感觉到威胁,反而在那带着一丝凉意的触感中找到了某种奇异的舒适,小小的身体又放松下来,甚至无意识地往前拱了拱,将更多的柔软绒毛贴上了祂冰冷的指尖。
祂的指尖,瞬间绷得更紧了。那一下无意识的、寻求温暖的拱动,像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电流,瞬间击穿了祂核心深处那层厚厚的冰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