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仅仅是移植!我瞬间领悟。这不是单向的注入,而是双向的、纠缠不清的共振。他的记忆碎片在我的胸腔里被唤醒、复苏;而我的每一次思念,每一次因他而起的悸动,都在他留下的原始波形上,催生出新的、独一无二的分支和涟漪。我们的心跳,在生死的两端,开始了一场奇异的对话。
我想立刻记录下这革命性的发现,手指悬在键盘上,却一个字也敲不出来。任何冰冷的文字都无法描述此刻胸腔里那两股交织搏动的生命力。于是,我做出了一个近乎疯狂的决定:我为自己植入了一枚微型皮下心率记录芯片,并编写程序,将实时的心电信号转化为动态的视觉图像,投射在我的电脑屏保上:
柔和的绿色渐层,如平静的湖面,代表我内心的安宁;
跳跃的琥珀色锯齿,像摩擦的火花,代表我在回忆,记忆的碎片正在闪光;
*陡峭的赤红尖峰,似燃烧的火焰,代表我的心正在剧烈地爱着他——过去、现在、以及这纠缠不清的当下。
我的心脏,成了向他展示思念的画布。
六
失控,发生在术后第三十七天的凌晨三点。
我蜷缩在实验室的简易床上浅眠,突然被一阵刺目的红光惊醒。电脑屏幕保护程序不再是温和的渐变或跳跃的锯齿,而是彻底被一种粘稠、刺眼的猩红淹没,如同有人将滚烫的铅水直接倒灌进我的心脏!尖锐的报警声撕裂寂静。我低头看实时心电监护:赤红的尖峰持续了整整十二秒,那是超越人类极限的狂烈搏动,紧接着,是令人窒息的、长达八秒的**完全停搏!
冷汗瞬间浸透睡衣。我挣扎着摸到急救箱,哆哆嗦嗦地给自己推注阿托品,另一只手抓起电话拨打急救中心。就在按下拨号键的前一秒,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赫然弹出:
“顾医生,你的心脏……正与我共振。——S.Y.”
S.Y.!谢引名字的缩写!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恶作剧?黑客?还是……幻觉?
就在我大脑一片空白时,心电监护仪上,停搏结束后恢复的基线,开始出现一系列规律、尖锐的波动:
**· — — · / · · — · / — · — —**
摩尔斯电码!我颤抖着手指,凭借本能译出:
L - O - V - E
爱。
七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无法言喻的狂喜攫住了我。我强迫自己冷静,调阅了实验室和整个研究中心当晚的所有门禁、监控记录——空白。除了我,没有任何人进出。物理上,不可能有外人干预。
唯一的线索指向了源头:供体微组织内的光敏蛋白。它们被某种特定的光谱激活了!我像疯了一样扑向谢引留下的庞大实验数据库。八年前,他痴迷于“情感连接”的具象化,启动过一个名为“跨城心跳同步”的浪漫实验。他在城市两端的高点——他的实验室顶楼和我的研究生宿舍楼顶——各安装了一盏特制的“心跳灯”。两盏灯通过4G网络实时连接,共享彼此的心率数据。只要我的心还在跳(意味着我醒着),他那边的灯就会亮起柔和的暖白光芒;反之亦然。只要灯亮着,无论多远,我们都知道对方此刻与自己同在呼吸。
我跌跌撞撞地冲上研究中心的天台。寒风凛冽。那盏沉寂了八年的心跳灯,此刻正**亮着!然而,它发出的不再是记忆中温暖安宁的暖白,而是如同我胸腔里刚刚燃起的那把火——一种刺眼、炽烈、带着不详意味的血红强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