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到凌晨,林晚在地铁上睡着了。
醒来时窗外站台写着“骸骨花园”,全车厢乘客都长着不对称的巨型眼睛。
邻座突然拍了下林晚的肩膀:“新来的观察员?”
林晚这才发现,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看见这个世界的异常。
为了回家,必须找到自己“被选中”的原因。
但真相揭开的瞬间,所有巨眼乘客突然同步转向我们—— “清除程序启动。”
*
雨点砸在肮脏的玻璃上,晕开城市霓虹破碎的光影。林晚把自己塞进地铁车厢冰冷的角落,骨头缝里都透着加班的酸软。车厢空旷得瘆人,只有车轮碾过铁轨产生的摩擦声,像催眠的白噪音。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意识在浓稠的黑暗边缘滑行,终于彻底沉没。
一种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来,瞬间冻醒了每一寸昏沉的神经。林晚激灵一下睁开眼。
车窗之外,不是熟悉的城市夜色。惨绿的光源从高处投下,照亮一个巨大的站台。站牌上,三个扭曲的、仿佛由枯骨拼接而成的文字幽幽发着磷光——骸骨花园。
一股混杂着潮腐味道与消毒水的气息,强行钻进鼻腔。林晚胃里一阵翻滚。她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车厢。
视线所及,是密密麻麻的乘客。他们安静地坐着,姿态各异,却拥有同一个令人心脏骤停的特征:脸孔中央,嵌着一对巨大、浑浊、玻璃珠般的眼睛。那眼睛大得不成比例,几乎占据了半张脸,而且——林晚的呼吸彻底停滞了——是歪斜的,一只眼珠几乎抵到太阳穴,另一只则深深陷进鼻梁旁的阴影里。没有鼻子,嘴巴只是一条细长、紧闭的黑色裂缝。他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非人的蜡质光泽,在惨绿灯光下像一尊尊刚出土的劣质陶俑。
死寂。绝对的死寂。车轮与轨道的摩擦声消失了,只剩下一种极低频的嗡鸣,震得人牙根发酸。林晚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冲撞着耳膜。她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在舌尖弥漫,才勉强压下喉咙里那声濒死的尖叫。动不了,连指尖都无法蜷缩。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将她从头到脚牢牢封死在这个诡异的座位上。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带着某种皮革的触感,轻轻拍在了她僵硬的肩膀上。
林晚猛地一哆嗦,几乎弹起来。她惊恐地转过头。
邻座的人不知何时靠了过来。他穿着一件样式古旧、洗得发白的卡其布夹克,脸上没有那对恐怖的不对称巨眼。那是一张属于人类的脸,大约四十多岁,疲惫,带着长期缺乏睡眠的灰败气色,眼袋很重,但眼神却异常锐利,像手术刀片。他嘴角微微向下撇着,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早已麻木。
“啧,”男人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新来的?”
林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惊恐地瞪着他,又飞快地扫了一眼他旁边那个穿着臃肿花棉袄、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太太。老太太也正看着她,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只轻轻点了点头,布满皱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像是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