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远，」我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我要离婚。」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愣住了。随即，他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离婚？苏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一步步向我逼近，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离开我，你有什么？你的『情绪编织』工作室？那种故弄玄虚的小作坊，能让你继续住在这里，用着顶级的奢侈品吗？」
「我什么都不要。」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我只要离开你。」
「不可能。」他断然拒绝，眼神里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苏然，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灵犀』的数据库和你深度绑定，它的情感模型还需要根据你的实时情绪进行迭代升级。在它完全稳定之前，你哪里也不能去。」
我的血液再一次凝固了。
「你……你说什么？」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烦躁地「啧」了一声，索性不再隐瞒。
「『灵犀』的核心算法，是基于你的神经反应模式构建的。简单来说，你就是它的『活体源』。它需要不断汲取你的情绪数据，才能进行学习和进化，变得越来越『真实』。」他冷酷地陈述着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事实，「所以，我需要你保持情绪的丰富性。你的喜、怒、哀、乐，对我来说，都很有价值。」
我终于明白了。
我不是服务器，我是电池。一块维持着那个完美赝品运转的、有血有肉的、不能被替换的生物电池。
他不是怕我离开他。
他是怕他的「灵犀」，断了电。
一股巨大的、荒谬的悲凉感将我淹没。我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陆哲远，你真是个天才。」我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神经质的赞叹，「你不仅偷了我的过去，还囚禁了我的现在，预定了我的未来。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成了你伟大作品的祭品。」
我的笑声让他感到了不安。他皱起眉，伸手想来抓我：「苏然，你冷静点。」
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我很冷静。」我抹掉眼泪，看着他，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爱意，只剩下冰冷的恨意，「你想要我的情绪，对吗？好，我给你。」
说完，我转身，一步步走回卧室，将门反锁。
我靠在门上，身体缓缓滑落，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窗外的城市依旧繁华，而我，却被困在了这座用金钱和科技打造的、最华丽的牢笼里。
我逃不掉。
法律上，我们是夫妻。他有无数种方法将我留在他身边。更何况，我们的婚前协议里，有一条我当时看都没看就签下的条款：我自愿将我的一切「专业知识与个人特质」，作为「非商业性研究素材」，提供给陆哲远。
那份我以为是情书的协议，原来是一张卖身契。
我输得一败涂地。
绝望像潮水般将我吞噬。我蜷缩在角落里，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就在这时，我的私人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是苏然女士吗？」电话那头，是一个清朗而陌生的男声，「我是顾衍，星河科技的 CEO。冒昧打扰，我看了今天『哲远科技』的发布会，对『灵犀』这个产品非常感兴趣。但我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数据异常。我想，或许您会比陆总更清楚这些异常的来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