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宏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走回来，坐在床沿，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
“所以你总是第一个活跃气氛的人。”他低声说，“所以你从不在别人面前哭。”
她点点头，眼泪又涌上来：“很可笑吧？明明最讨厌被嘲笑，却把自己活成了笑话。”
“不可笑。”他的拇指擦过她的眼角，“很疼。”
简单的两个字，像是一把刀，精准地剖开了她层层包裹的伪装。
李芬的呼吸颤抖起来：“我今天……本来想给小雨回消息的。”
“然后呢？”
“我写了很多真心话，又删了。”她自嘲地笑了笑，“最后还是只发了‘恭喜’。”
陈志宏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她愣住了。
“不是因为你的笑脸。”他直视她的眼睛，“是因为有次加班，我看到你躲在楼梯间哭。”
李芬震惊地睁大眼睛。
“那时候我们还不熟，你发现我看到了，立刻擦了眼泪，笑着问我‘陈总监也来摸鱼啊’。”他笑了笑，“那个笑比哭还难看。”
她的耳根发烫：“你……从来没提过。”
“因为我知道你不想被人看见。”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但我希望你知道，被看见也没关系。”
李芬的眼泪终于决堤。
她低下头，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志宏，我是不是……很糟糕？”
“不。”他抚着她的后背，“你只是太擅长对自己苛刻了。”
面已经凉了，但他们谁都没动。
李芬蜷在陈志宏怀里，第一次完整讲述了那些藏在笑脸背后的故事：中学时的嘲笑，父亲的冷漠，职场上过度补偿式的讨好……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沙哑：“最可笑的是，我现在和那些嘲笑我的人有什么区别？我也在拼命证明自己‘很受欢迎’。”
陈志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明天要不要请个假？”
“嗯？”
“我们去看奶奶吧。”他说，“顺便给她带束花。”
李芬的鼻子又酸了。她点点头，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那个藏在心底多年的、自卑的小女孩，终于敢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夜深了，雨停了。
李芬躺在床上，听着陈志宏均匀的呼吸声。
她轻轻翻出手机，点开和林小雨的聊天窗口。
“小雨，其实我有话想和你说……”
这一次，她没有删除。
4
周一早晨的办公室弥漫着咖啡香，李芬端着马克杯站在打印机旁，看着纸张一页页吐出。昨晚发给林小雨的消息依然显示“未读”，她盯着手机屏幕，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芬姐！”市场部的王莉突然冲过来，手里文件散了一地，“救命！甲方爸爸要提前看方案，刘总说半小时后会议室集合！”
李芬条件反射地挂上职业微笑：“别急，我帮你整理。”她蹲下身时，注意到王莉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手指。
“你还好吗？”
“我搞砸了……”王莉声音带着哭腔，“数据模块全乱了，我熬了三个通宵做的PPT……”
打印机的嗡鸣突然变成刺耳的卡纸声。李芬掀开盖板，发现王莉不小心把订书钉混进了纸张。两人手忙脚乱抢救文件时，王莉的眼泪突然砸在键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