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灯!”小雨立刻紧张地抓住我的书包带,声音压得很低。
“嗯。”我应了一声,抬脚用力在地砖上跺了两下。头顶那盏老旧的声控灯像被惊醒的老人,喉咙里发出“滋啦”一声微弱的电流呻吟,光芒才极其不情愿地、慢悠悠地亮了起来,依旧是那种半死不活的昏黄色,勉强驱散脚下小片区域的黑暗,却把远处电梯门和那扇锁死的白门映衬得更加模糊不清。
我按下电梯上行按钮,金属按钮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指示灯亮起,显示电梯正从一楼慢悠悠地爬升。等待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漫长。楼道里安静得只剩下电梯井深处传来的、沉闷而单调的钢丝绳摩擦声,嗡嗡地响着,像一个巨大的、隐藏在地底的活物在缓慢呼吸。
百无聊赖。我习惯性地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那个从不离身的金属笔帽。黄铜质地,沉甸甸的,边缘被手指摩挲得异常光滑圆润,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我把它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指腹感受着金属特有的冰凉和沉实,开始下意识地旋转它。这是一个伴随我很久的小动作,指间的触感和那点轻微的摩擦声,能让我纷乱的思绪迅速沉淀下来,进入一种近乎放空的状态。笔帽边缘细微的棱角刮过指腹,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专注的轻微痛感。楼道里那点昏光、电梯运行的嗡嗡声、旁边小雨不安的呼吸,都在这专注的旋转中渐渐模糊、退后。
就在我的意识几乎完全沉浸在那枚小小金属的旋转轨迹中时,一种极其突兀的感觉猛地刺穿了我的专注。
我的左前方,靠近那扇锁死的白色防火门的方向,空气仿佛极其轻微地搅动了一下。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极其迅速地贴着我的左臂外侧擦了过去。那感觉如此清晰,像一条冰冷的蛇无声地滑过皮肤。紧接着,一种强烈的“存在感”瞬间笼罩了我的右侧——就在我旁边,近在咫尺,似乎有一个比我高出一截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站在了那里,挡住了防火门方向本就不多的光线。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手指间的金属笔帽停止了转动,被我无意识地死死攥紧,冰凉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冷汗几乎是立刻就从后背渗了出来,黏腻地贴住了校服衬衫。
来了!就是它!小雨说的那个“东西”!
我强迫自己维持着低头的姿势,视线死死钉在手中那枚小小的黄铜笔帽上。眼角的余光却像失控的雷达,拼命地向右侧扫去。昏暗中,只能看到一点点模糊的、更深的阴影轮廓,紧挨着我站立的位置,就在电梯门和那扇锁链缠绕的白门之间的夹角地带。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从那个“轮廓”中散发出来,无声地渗透过来,几乎让我裸露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胸口发闷。电梯运行的嗡嗡声似乎也变得遥远而扭曲。
“哥……”小雨的声音带着哭腔,细微得像蚊蚋,手指冰凉地掐进了我的胳膊。她显然也感觉到了。
就在这时,头顶那盏昏黄的声控灯,毫无征兆地、倏地一下熄灭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掐断了最后一点光源。浓稠如墨的黑暗猛地吞噬了整个电梯间,速度快得让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