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香囊藏奸
崔瑾瑜站在沈府花园的太湖石后,指节捏得发白。那只绣着缠枝莲的香囊在他掌心皱成一团,里面藏着的诗笺墨迹犹新——"罗裳轻解月下逢,玉肌暗度百花中"。落款"文轩"二字刺得他眼眶生疼。
三日前,沈知意还踮着脚为他系上这香囊,杏眼里漾着水光:"瑾瑜哥哥,香料是我亲手调的,能安神。"她耳垂上的翡翠坠子晃啊晃,那是他上月从南海商人手里重金购得。
"公子,都查清了。"崔安压低声音,"那柳文轩是城南柳家的破落户,连祖宅都典当了大半。这半月来,每日未时都会从沈府后门..."
"闭嘴。"
崔瑾瑜目光钉在远处凉亭里。沈知意今日穿了件杏红襦裙,正是他命江南绣娘用霞影纱所制。此刻她却让那青衫书生握着她的手,在宣纸上描画。书生袖口磨得发毛,腰间却悬着崔家祖传的蟠龙玉佩——半月前祖母临终前亲手交给他的传家宝。
"柳郎的画技越发精进了。"沈知意笑声如银铃,竟就着书生的手饮了口茶,唇印清晰地留在杯沿。
崔瑾瑜胃里翻涌。他想起去岁沈知意染了风寒,他冒雪骑马三十里请来御医。那时她也是这样捧着他递去的药碗,却在碗沿留下胭脂印时羞红了脸。
"知意妹妹天资聪颖,若生在世家..."柳文轩的手抚上她发间玉簪——那是崔瑾瑜及冠礼上从自己冠冕取下的和田玉。
"嘘。"沈知意指尖抵住书生嘴唇,"莫提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他们施舍些残羹冷炙,就要人感恩戴德一辈子。"她突然压低声音,"后日酉时,老地方..."
太湖石被崔瑾瑜指甲刮出三道白痕。十年前沈父因贪墨获罪,是崔家连夜送了三万两白银打点。如今沈知意竟把崔家的恩情说成施舍?
"沈知意。"
他的声音惊飞一树麻雀。沈知意猛地打翻茶盏,茶水浸透柳文轩的破旧衣袍。崔瑾瑜这才发现,书生脚上竟穿着云锦靴——全长安城只有崔家布庄才有的贡品。
"瑾、瑾瑜哥哥..."沈知意下意识把柳文轩往身后藏,这个动作让崔瑾瑜喉头涌上血腥气。
"崔公子安好。"柳文轩作揖时,玉佩撞在石桌上发出脆响。崔瑾瑜看见玉佩右下角那道裂纹——那是他六岁时不慎摔的,为此跪了三日祠堂。
"知意,解释。"崔瑾瑜摊开掌心,诗笺上的艳词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沈知意突然笑了。她伸手挽住柳文轩的手臂,指甲上还染着崔瑾瑜送的凤仙花汁:"如你所见,我心悦柳郎。"
"心悦?"崔瑾瑜踢翻石凳,"你及笄那年发热,是谁守了三天三夜?你说想学《楚辞》,是谁冒着重罚的风险带你去崔氏藏书楼?"他一把扯下柳文轩腰间玉佩,"现在你拿我祖母的遗物讨好姘头?"
"崔瑾瑜!"沈知意突然尖叫,"你永远这么高高在上!是,你们崔家是救了我爹,可这些年我们沈家就像你们养的狗!"她竟当着他的面,将唇印在柳文轩脸颊,"柳郎再穷,也不会把我当彰显仁义的摆件!"
凉亭四周渐渐围满宾客。崔瑾瑜认出其中有沈家靠着崔家关系攀附上的权贵。此刻他们交头接耳的样子,像极了当年嘲笑沈家门第低微时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