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个贞洁烈女。"崔瑾瑜冷笑,"那你可知,你的柳郎上月在百花楼赊了二百两酒钱?"他从袖中甩出一叠当票,"用的是你给的私印。"

柳文轩脸色骤变:"你血口喷人!"

"住口!"沈知意竟扬手给了崔瑾瑜一耳光,"我不许你污蔑柳郎!"她手上的翡翠戒指在崔瑾瑜脸上刮出血痕——那是去年他生辰时,她撒娇要去的贺礼。

崔瑾瑜舔了舔嘴角的血,突然大笑。笑声惊得满园牡丹都在颤。他想起半月前,自己如何在父亲书房跪了一夜,只为争取让沈知意婚后能自由进出藏书楼的特权。

"沈知意,你听好。"他当众扯下腰间象征崔氏继承人的青玉牌,"今日不是你退婚,是我崔瑾瑜休妻!"玉牌砸在石桌上碎成两半,"带着你的寒门情郎,滚出长安!"

"求之不得!"沈知意抓起碎玉砸回来,一块碎片划过崔瑾瑜眉骨,"我早受够你们世家的臭规矩!柳郎,我们走!"

崔瑾瑜看着柳文轩搂着沈知意离开时,故意用脚碾过地上的青玉碎片。宾客们窃窃私语中,他听见"忘恩负义"、"攀高枝"之类的字眼。但最刺耳的,是沈知意飘来的最后一句话:

"崔瑾瑜,你永远不懂什么是真情。"

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崔瑾瑜想起十二年前初见时,那个躲在父亲身后、用他衣袖擦鼻涕的小女孩。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父亲,把她留下吧,我会照顾好她。"

"公子..."崔安递上帕子。

崔瑾瑜抬手制止。他弯腰拾起半块青玉碎片,上面"清河"二字染了血。

第二章 岭南烟瘴

三日后,吏部调令抵达沈府时,沈知意正在后院教柳文轩打双陆。象牙棋子从她指间滑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岭南道观察使?"沈父捧着黄绢的手不住颤抖,"这...这..."

"恭喜沈大人高升啊。"传旨太监皮笑肉不笑,"岭南虽远,却是朝廷要地。崔相国亲自在御前举荐,说沈大人能力出众,定能稳定边疆。"

沈母手中的茶盏"咣当"落地,上好的定窑白瓷碎成数瓣。她脸色煞白,像被抽了魂似的喃喃:"岭南...那是流放犯人的地方啊..."

沈知意冲进前厅时,柳文轩正躲在廊柱后偷听。她一把夺过调令,绢布上"即刻赴任"四个朱砂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不可能!"她失声尖叫,"爹爹只是从六品兵部主事,怎会突然越级擢升?这分明是..."

"是什么?"一道清冷声音从门外传来。

崔瑾瑜一袭玄色锦袍立在阶下,腰间蹀躞带上的金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身后站着十二名紫衣侍卫,每人手中都捧着红绸覆盖的托盘。

"崔公子来贺喜了。"太监谄笑着退到一旁。

沈知意的手指掐进掌心。她认得那些侍卫——全是崔家从小培养的死士,平日里只护卫家主。如今崔瑾瑜竟能动用他们,显然已在崔氏掌权。

"家父略备薄礼,贺沈伯父高升。"崔瑾瑜抬手示意,侍卫们齐刷刷揭开红绸。托盘上赫然是岭南特产的槟榔、朱砂、蛇胆,最末一盘竟是一口鎏金铜钟。

沈父踉跄后退两步,撞翻了香案。铜钟是给死人的陪葬品,崔家这是在咒他死在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