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层薄薄的膜而已。困住的是谁?从来就不是她自己!它不过是这吃人世界里,套在女人脖子上最廉价、也最沉重的一道枷锁!一件随时可以被估价、被交易、被掠夺的“商品”!

她需要它吗?不,她需要的是活下去!是积蓄力量!是…让那些将她拖入地狱的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这层膜,这所谓的“清白”,在她通往复仇彼岸的血路上,连一块垫脚石都算不上。必要之时,它可以毫不犹豫地舍弃,换取喘息之机,换取向上攀爬的阶梯!

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幽光,在她深不见底的瞳孔深处,悄然点燃。那不是希望的光,那是淬了剧毒的寒冰,在深渊中凝结。

活下去。不择手段地活下去。然后,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一个都不少!

……

日子在“留香苑”这口巨大的染缸里,缓慢而粘稠地流逝。

莺莺(林微)身上的鞭伤在劣质的金疮药和顽强的意志力作用下,结痂、脱落,留下纵横交错、蚯蚓般丑陋的淡粉色疤痕。新伤叠着旧伤,但再没有新的鞭痕落下。

她彻底变了个人。

面对教习红芍那套令人作呕的“媚术”和“伺候人”的规矩时,她不再有丝毫抗拒或僵硬。那双眼睛低垂着,温顺得如同最无害的羔羊,将红芍每一个刻薄的指点、每一个下流的示范,都一丝不苟地记下。甚至,她会在红芍演示如何用眼神勾人、如何用指尖撩拨时,主动询问细节:“芍姐姐,这样低头的角度,是不是更能显得脖颈纤细?” 她的声音总是轻轻柔柔的,带着恰到好处的卑微和求知欲。

红芍起初还带着审视和怀疑,但莺莺那近乎完美的模仿和一丝不苟的练习,渐渐让她放松了警惕。一个认命且肯学的摇钱树,总比一个整天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好。金牡丹偶尔过来查看,见到莺莺低眉顺眼、刻苦练习的模样,那张涂满脂粉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时机,在看似日复一日的“学习”中悄然成熟。

一个闷热的夏夜,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窗外聒噪的蝉鸣更添了几分烦躁。金牡丹摇着团扇,扭着腰肢走进莺莺那间依旧简陋、但好歹干净了些的屋子例行巡视,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焦躁——楼里新来的几个丫头都资质平平,生意被对门的“倚翠楼”压了一头,进账一日不如一日。

莺莺正对着铜镜,用一根烧焦的细木棍小心地描画着眉毛。镜中的少女,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暗中用所知的少量药膳知识调理自己),加上刻意模仿的媚态,眉眼间的青涩褪去不少,透出一种初绽花苞般的、带着脆弱感的诱惑力。她放下木棍,转过身,对着金牡丹,依旧是那副温顺恭敬的姿态,微微垂首。

“妈妈辛苦了。”声音轻柔。

“哼,辛苦?老娘是心苦!”金牡丹没好气地一屁股坐在屋里唯一还算像样的圆凳上,团扇扇得呼呼作响,“都是些不中用的赔钱货!白费老娘那么多米粮!”

莺莺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屋内只有团扇的呼呼声和金牡丹粗重的呼吸。半晌,她才抬起眼,那双眸子在昏暗烛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妈妈…莺莺斗胆,有个…或许能让妈妈多赚些银子的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