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肥胖的手指,带着一股劣质头油的馊味,狠狠掐住林微的下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听着!从今儿起,你就是‘留香苑’的人了!名字?就叫‘莺莺’!给老娘好好学‘伺候人’的本事!学好了,有你吃香喝辣的日子!学不好…哼,柴房后头那口枯井,埋个把不听话的小蹄子,绰绰有余!”
浓烈的恶意和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林微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窒息。她几乎能感受到原主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惊惧在疯狂震颤。反抗?以她现在这风一吹就倒的残破身躯,对上外面那些膀大腰圆的龟奴,无异于蚍蜉撼树。下场只会比原主更惨。
求生的本能,如同在无边黑暗中骤然点燃的微弱火星。不能硬拼,一丝一毫都不能。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她剧烈地喘息着,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和冰冷的算计疯狂交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勉强压住了喉咙口的腥甜和翻腾的呕吐感。
下巴上的剧痛仍在持续,金牡丹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耐烦的凶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叫人进来施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林微——或者说,莺莺——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眼睫。
那双眼睛,刚刚还盛满了痛楚和涣散,此刻却像被冰水淬过,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所有的惊涛骇浪、所有的屈辱不甘,都被强行压入那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下,只余下表面一层薄冰般的顺从。
她的嘴唇微微翕动,因为缺水而干裂起皮,声音细弱得像风中残烛,却清晰地钻入金牡丹的耳中:
“妈妈…教训的是。莺莺…明白了。”
声音里没有一丝哭腔,没有半点怨怼,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彻底的驯服。
金牡丹掐着她下巴的手明显顿了一下。浑浊的眼珠里掠过一丝讶异。这小蹄子,前几次挨打时哭喊挣扎得像要发疯,眼神里全是恨不得撕咬她的凶光,怎么这次…像是换了个人?这顺从,来得太快,太彻底,反而让她心里莫名地打了个突。
但她很快把这丝异样压了下去。驯服了好!省了她多少麻烦!管她是真服还是假服,只要表面上听话,能给她赚钱就行!
“哼,算你识相!”金牡丹嫌恶地甩开她的下巴,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掏出条艳俗的帕子擦了擦手指,“从明儿起,好好跟红芍学规矩!学接人待物!学怎么讨爷们儿欢心!再敢闹腾,仔细你的皮!”
撂下狠话,金牡丹扭着肥硕的腰肢,带着一股浓郁的劣质香风,“噔噔噔”地出去了。沉重的木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隐约传来的丝竹喧嚣和放浪调笑,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光亮。
黑暗彻底吞没了这间狭小的屋子。
林微——莺莺,依旧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动不动。黑暗中,只有她胸腔里那颗心脏,在死寂中沉重地搏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也泵出冰冷的恨意和更加冰冷的算计。
身体在叫嚣,每一寸皮肉都在诉说着鞭痕的灼痛,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意。她艰难地翻了个身,面朝上,睁着眼,望着头顶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贞洁?清白?哈!原主那对禽兽不如的养父母,为了几两银子,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入这吃人的火坑时,可曾想过这些?鸨母的鞭子抽在身上时,可曾在意过这些?那些在门外觊觎着、等待着摧残她的人,又会在乎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