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铮应酬回来,衬衫领口蹭着廉价口红印。
我笑着递上热毛巾:“客户难缠吧?”
直到监控软件弹出KTV包厢的实时画面——他正把钞票塞进公主的吊带裙。
第一章
贺铮推开家门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玄关感应灯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却洗不掉一身浓重的烟酒气和廉价香水的甜腻。
我正蜷在沙发里,膝盖上摊着本翻旧了的项目策划书,电视屏幕无声地闪烁着午夜新闻的光影。听见门响,我抬起头,脸上习惯性地堆起温柔的笑意,像排练过无数次那样自然。
“回来啦?”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困倦和关切,尾音微微拖长,“今天又这么晚,客户很难缠吧?”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带着一身疲惫和酒气重重地把自己摔进旁边的单人沙发里。领带被他粗鲁地扯松,歪斜地挂在脖子上。他仰着头,闭着眼,抬手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客厅里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我的视线,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精准地落在他微敞的衬衫领口上。靠近锁骨的位置,一小块模糊但刺眼的玫红色印记,如同一个丑陋的烙印,蹭在雪白的布料上。那颜色俗艳,廉价,像路边摊劣质口红留下的标记。它和他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手工定制衬衫,格格不入到了极点。
胃里猛地一阵翻搅,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掐着策划书硬质封面的指尖用力到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去。脸上那层温顺体贴的面具,却一丝裂缝都没有。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嘴角的弧度还维持着,肌肉僵硬地牵扯着。
“累坏了吧?”我站起身,声音依旧温软,像掺了蜜,“我去给你拧把热毛巾擦擦脸,解解乏。”脚步轻快地走向洗手间,仿佛什么也没看见。
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冲刷着掌心。镜子里映出我的脸,平静无波,只有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迅速冷却、凝固,沉入一片望不见底的寒潭。那潭水深处,压抑着无声的咆哮和即将喷发的岩浆。
客厅里传来贺铮含混的咕哝:“嗯…辛苦你了,小冉。今天那个李总,真他妈能喝…场子也乱…吵得我头都炸了…”
水流声掩盖了我几乎要咬碎牙齿的声音。辛苦?场子乱?乱到需要把口红蹭在领子上带回来?我关掉水,把毛巾浸透、拧干,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再次转身面对客厅时,又是那个满眼心疼、体贴入微的苏冉。
我把温热的毛巾递到他面前,指尖不经意般掠过他衬衫领口的那抹红痕。“擦擦吧,舒服点。”
他胡乱地接过毛巾,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两把,根本没注意到我的小动作,更没在意那刺目的印记,只是疲惫地嘟囔:“还是你最懂我…那些人,就知道灌酒…没劲透了。”
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被伺候惯了的慵懒姿态,心底那潭冰封的寒水,开始无声地沸腾、炸裂。懂你?我当然懂。我懂你应酬的辛苦,懂你不得不逢场作戏的无奈,我更懂你衬衫上这抹廉价口红背后,是怎样的肮脏把戏!
第二章
贺铮被热毛巾敷衍地擦了两把脸,很快就歪在沙发上发出了沉闷的鼾声。酒气混合着陌生的香水味,沉沉地弥漫在客厅的空气里,令人窒息。我静静地坐在他对面,黑暗中,只有电视屏幕微弱的光在他沉睡的脸上明明灭灭,那张曾经让我无比迷恋、觉得可以托付一切的脸,此刻在光影交错下,线条模糊而陌生,甚至透着一股油腻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