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一阵天旋地转,我靠着墙根吐了,吐出来的全是苦胆水。
我回到小院。
小院如今只有我一个人了,空得就像是坟墓一样。
我用家里仅剩的钱买了两口薄棺,一口是晓霜的,一口是宁清越的。
我把他俩埋在了爹娘的坟旁边,坟头的土是湿的。
巨大的悲伤和虚无吞噬了我。
我想就这样淌进棺材里,跟着宁清越和晓霜一起走。
可宁清越最后那句“一定要活着”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我走到后院角落爹娘的牌位前。
从小香炉底下开始,数三块砖,手指颤抖地撬开来砖块。
一个和宁清越那天拿出来一模一样的油纸包,静静地躺在泥土里。
我看着那个油纸包,就像在看一条毒蛇。
宁清越,晓霜,何掌柜,都因为它死了。
这东西到底是希望,还是绝望?
可我好像已经停不下来了。
所有的血,所有的命,都压在这个小小的包上。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想活了,可我想给那些死去的人,讨一个公道!
我要去问问那个坐在京城大殿里的皇帝,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恨意像野草一样疯长,支撑着我摇摇欲坠的身体。
我用衣袖擦干泪水,把油纸包紧紧贴着肉绑在胸前最里面的地方,用布条勒紧,像穿了层铠甲。
宁清越说的路不能走,肯定有人盯着。
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当年在宫里当医女时,教我本事的老医官,姓宋。
宋医官早些年得了恩典出宫了,听说就在京城边上开了个小医馆,
对,找他,看他能不能帮忙想办法将东西递给卢御史。
我换了身破旧的衣服,脸上抹了灶灰,趁着天黑,像只老鼠一样钻出了清河镇。
5
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去京城!把东西送出去!
我不敢走官道,专捡荒山野岭的小路。
夜里就窝在山洞里面,破庙里面。
脚上的鞋磨穿了底子,就用破布裹着。
饿狠了就找野果子吃,实在不行就啃树皮,舔草叶上的露水。
有好几次差点被野兽叼了去。
有一次经过一处哨卡的时候,盘查得厉害。
我身上藏着东西,紧张得直冒汗,有个小兵看我不对劲,伸手就要拽我的包袱。
我没了招,只能突然倒地,口吐白沫,全身抽搐,这是当医女的时候学的。
小兵晦气地踢了我一脚,骂骂咧咧地让我滚了。
就这么连滚带爬,躲躲藏藏,凭着心里那股快要烧干的恨意支撑。
我终于看见京城那巍峨得不像人间的城墙了。
京城太大了,人声鼎沸,可我只觉得冷。
我走一路问一路,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尾巴上,找到了挂着“宋”字灯笼的小医馆。
敲开门,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爷子看着我。
“宋师傅......”
我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眼泪这才后知后觉地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