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又一次从那个梦中惊醒,这次他直接滚下了床,右肘重重撞在床头柜上。剧痛让他确信这次是真的醒了。他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大口喘息,等待心跳从每分钟120次降到一个可以承受的频率。
凌晨3点23分。和前两天完全一致。
他摸索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刺眼的白光下,自己的双手颤抖得像个帕金森患者。这不是普通的噩梦后遗症——他的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那种黏腻感,尽管他知道那里什么也没有。
"青松公寓705室。"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林小曼,蓝色连衣裙,左眼角有泪痣。"
这些细节在第三次梦境后已经刻在他的海马体里。更可怕的是,今晚的梦有了新的进展——他看到了卧室墙上挂着的照片,一张毕业合影,其中被红笔圈出的脸正是他自己;他还听到了门铃声,持续不断的"叮咚"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俞明跌跌撞撞地走向浴室,用冷水洗了三次脸。抬起头时,镜中的男人让他差点惊叫出声——深陷的眼窝像是两个黑洞,嘴唇因为缺水而皲裂,最可怕的是眼睛下方那两道深紫色的阴影,仿佛被什么人用拇指按压出来的淤青。
"你究竟是谁?"镜中的男人用口型问他。
这个简单的哲学问题此刻有了全新的恐怖含义。作为心理咨询师,俞明太清楚人格解体的症状,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自体验这种灵魂出窍般的感受。
他回到卧室,从床头柜最底层翻出那本黑色笔记本。前两页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梦境细节,笔迹因为手抖而歪斜得如同心电图:
"第一夜:陌生公寓,持刀走向背对我的女子(蓝裙,长发),刺入后背,鲜血喷溅。惊醒时间3:17。"
"第二夜:同一场景,女子转身,看清面容(圆脸,泪痣),刀刺入胸口。她说'阿明,不要'。惊醒时间3:19。"
俞明翻开新的一页,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笔:
"第三页:门牌号确认—青松公寓705。看到卧室照片(我的毕业照被红笔圈出)。门铃声。女子完整名字—林小曼。更多行凶细节(刀从第四肋间刺入,遇到肋骨阻力后调整角度)。惊醒时间3:23。"
写到最后一行时,钢笔尖划破了纸张。俞明盯着那个时间序列——17,19,23——都是质数。这个无意义的发现却让他胃部绞紧。他的大脑正在疯狂寻找任何可能的规律,试图证明这一切不是随机的噩梦,而是某种...信息。
窗外,一只夜鸟发出凄厉的叫声。俞明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不自觉地用右手食指在左胸第四肋间位置画圈——正是梦中刺入的角度。他猛地抽回手,仿佛被烫伤一般。
"这不可能是真的。"他对着空荡荡的卧室说,声音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显得异常脆弱,"我是个心理咨询师,我帮助别人处理创伤,我不可能..."
话语哽在喉咙里。因为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击中了他:如果这不是梦呢?如果是真实的记忆被大脑伪装成梦境呢?
这个假设让俞明冲到厕所干呕起来,尽管胃里空无一物。吐完后,他瘫坐在瓷砖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马桶边缘。作为专业人士,他知道这种"犯罪记忆幻觉"在某些极端压力下确实可能出现。但知道理论和亲身经历完全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