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舞会上顾言深当众泼了我一脸香槟:“苏晚,你永远比不上你死去的姐姐。”
车祸失明那晚,我听见他跪在病房外嘶吼:“把眼睛给她!我的给她!”
复明手术前夜,他颤抖着吻我伤疤:“求你…再看看我。”
拆绷带那天晨光刺眼,我抬手挡住视线轻笑:“真可惜,还是看不见你呢。”
——他疯了一样砸了整间病房,却不知我早看见了他眼角的泪。
毕竟这场复明赌局,我押上了全部骄傲等他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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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舞会的喧嚣像一层滚烫的油,漂浮在初夏闷热的空气之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在礼堂穹顶旋转,将无数细碎的光斑投射在舞动的人群身上,幻化成一片片流动的、令人眩晕的金箔。香槟塔折射出迷离的光晕,空气里混杂着昂贵香水、汗液和年轻肌肤蒸腾出的蓬勃热气,构成一种近乎窒息的甜腻。
我,苏晚,穿着一条款式保守、颜色也过分素净的浅蓝色纱裙,像一颗不小心滚入珍珠堆里的黯淡石子,格格不入地杵在人群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细密的汗濡湿了掌心下的薄纱。目光穿透晃动的人影,精准地钉在舞池中央那个被簇拥着的身影上。
顾言深。
他如同天生的光源体,无论置身何处,总能轻易吸聚所有人的目光。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勾勒出少年挺拔又初具棱角的肩背线条,下颌线绷着一种惯有的、冷淡的倨傲。此刻他正被几个同样出众的男生和几个妆容精致的女生围在中间,姿态放松,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听着旁人的恭维或趣谈。那笑意如同精心调试过的面具,浮在表面,未曾真正触及眼底。
一个穿着火红色露背长裙、像朵盛放玫瑰般的女生紧挨着他,笑声清脆张扬,带着刻意的娇媚,身体若有似无地向他倾斜。顾言深微微侧头听着,并未推开,那默许的姿态像一根细针,悄然刺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带来一阵熟悉的、绵密的钝痛。
七年了。从我第一次在姐姐苏晨的钢琴比赛后台,看到这个倚在门框上、专注凝视着姐姐弹奏侧影的少年开始,这道名为顾言深的光,就带着灼人的温度烙印在我生命里。七年里,我像个卑微的朝圣者,亦步亦趋地追随着这道光的轨迹。他喜欢的冷门诗集,我翻到书页卷边;他常去的篮球场角落,成了我放学后隐秘的据点;他厌恶的吵闹,我努力将自己缩成最安静的影子。我收集他丢掉的草稿纸,上面有他飞扬的字迹;偷拍他球场跃起投篮时绷紧的肩线;甚至是他随手放在窗台喝剩的半瓶水,都成了我秘而不宣的圣物,被小心珍藏。
可我知道,在他眼里,我始终只是“苏晨的妹妹”。一个沉默、不起眼、甚至带着原罪般令人厌烦的存在。因为我活着,而那个如同春日朝露般美好纯净的苏晨,却永远停在了十六岁那年的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带走了姐姐,也在我和顾言深之间,划下了一道名为“替代品”的、深不见底的鸿沟。我的存在本身,似乎就是对他心中完美祭坛的亵渎。
“哟,这不是我们‘安静’的苏晚吗?” 一个略带夸张的、黏腻的女声打断了我的出神。是那个红裙女生,陈薇。她不知何时挽着顾言深的手臂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笑意,眼神像探照灯一样在我身上来回扫射,带着评估廉价商品的挑剔,“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没男伴邀请吗?” 她刻意加重了“男伴”两个字,目光瞟向顾言深,带着邀功般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