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几道看热闹的视线聚焦过来,带着探究和毫不掩饰的轻慢。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我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掠过陈薇挑衅的笑脸,直直撞进顾言深的眼底。
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此刻正冷冷地看着我。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漠然的审视,像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那眼神比陈薇的讥讽更锋利,瞬间将我钉在原地,四肢百骸都泛起了冰冷的麻痹感。心口的位置猛地一抽,疼得我几乎要弯下腰去。
“我……”喉咙干涩得发紧,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陈薇嗤笑一声,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夸张地掩住嘴:“哎呀,该不会是……还在想着我们顾少吧?”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几个支着耳朵的人都听清,“苏晚,你这心思啊……啧啧,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姐姐苏晨在的时候,顾少眼里都只有她一个,更何况现在?” 她凑近一步,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几乎将我淹没,压低了声音,却更显恶毒,“你拿什么比?拿你这张寡淡的脸,还是拿你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苏晨是光,你呢?顶多算她脚底下不起眼的影子!影子就该待在暗处,懂吗?”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皮肉里。我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那点锐痛来对抗心口翻涌的巨大屈辱和悲愤。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视线变得模糊,不是因为眼泪,而是因为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灼烧般的窒息感。我再次看向顾言深,近乎绝望地,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哪怕最细微的不悦或制止。
没有。
他依旧站在那里,像一尊完美的冰雕。薄唇甚至微微抿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仿佛陈薇这番刻薄的羞辱,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甚至略带娱乐性的表演。那双曾经让我沉溺其中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漠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厌烦我的存在,厌烦我引来的这场闹剧。
最后一丝支撑轰然倒塌。
就在这时,旁边一个侍应生端着摆满高脚香槟杯的托盘经过,金黄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晃动,映着璀璨的灯光,刺得人眼晕。
顾言深动了。
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从托盘里拈起一杯香槟。动作优雅流畅,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贵气。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完全落在我身上,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一件碍眼的事物。
然后,手臂扬起。
冰冷的、带着气泡刺激感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哗啦——!”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香槟顺着额前的发丝狼狈地淌下,滑过滚烫的脸颊,钻进脖子里,留下一片黏腻的冰凉。昂贵的礼服前襟瞬间湿透,紧紧贴在皮肤上,狼狈不堪。细小的气泡在睫毛上炸开,带来一阵刺痛。耳朵里嗡嗡作响,礼堂里所有的喧嚣、音乐、笑声……瞬间都退到了遥远的天际。
只剩下眼前那张脸。
顾言深微微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手中的水晶杯已经空了,杯沿还残留着一点水渍。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平静得可怕,像是在完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