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拉开了厚重的防盗门。
楼道里的空气，比室内更加污浊十倍。那股浓烈的尸臭混合着尘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气息，猛地灌入鼻腔，熏得我眼前发黑，一阵剧烈地干呕。我死死捂住口鼻，强忍着不适，一步步走下楼梯。脚下很滑，黏腻腻的，不知是干涸的血迹还是其他什么污物。每一步踏在寂静的水泥台阶上，都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在敲打着地狱的门扉。
单元门是开着的。外面，就是那片尸骸的海洋。
阳光惨淡地穿透灰蒙蒙的云层，吝啬地洒在这片死亡之地，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反而给那些扭曲的尸骸镀上了一层冰冷诡异的惨白光泽。我站在门口，身体僵硬，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视觉的冲击远比从楼上俯瞰要强烈百倍、千倍。断臂残肢近在咫尺，凝固的深褐色血迹像丑陋的地毯铺满地面，空洞的眼窝和咧开的、露出森白牙齿的下颌骨仿佛都在无声地尖叫。
胃里再次剧烈翻腾。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用疼痛来压制呕吐的冲动。不能吐，不能发出声音！一个声音在脑海里疯狂尖叫。我不知道这死寂中是否隐藏着别的“东西”，但任何响动都可能是致命的。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脚，试探着踩在尸骸之间相对干净一点的水泥地面上。落脚时极其谨慎，生怕踩到那些滑腻的东西发出声响，或者……惊动什么。美工刀被我反握在手里，锋利的刀刃紧贴着手臂内侧，手心全是冷汗。
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我屏住呼吸，尽量放轻脚步，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满的弓，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动。视线尽量避开那些过于惨烈的细节，只盯着脚下那一小片需要落脚的地方，以及前方超市那巨大的、灰蒙蒙的招牌。它是我在尸山血海中唯一能看到的灯塔。
越靠近超市门口，尸骸堆积得越高，越密集。破碎的玻璃门大敞着，里面黑洞洞的，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门口更是如同修罗场，层层叠叠的尸体堆成了小山，大部分都穿着超市员工的制服或是普通顾客的衣服，显然是在灾难爆发时试图冲出来或者被堵在了门口。
新鲜的尸体和腐烂的尸骸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更加难以忍受的恶臭。我不得不在这些尸堆中艰难地寻找缝隙，侧着身子挤过去。黏腻冰冷的触感不可避免地蹭到我的衣服和裸露的皮肤上，每一次接触都让我头皮炸裂，胃里翻江倒海。
终于，我挤进了超市大门。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血腥、腐臭、以及过期食品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超市内部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散落一地，被踩踏得不成样子，混合着干涸发黑的血迹和可疑的污物。光线昏暗，只有几缕从破碎的天窗和敞开的门口透进来的惨淡天光，勉强照亮这片混乱的废墟。
但我的目光，瞬间被超市深处，靠近生鲜区的地方牢牢吸引住了。
那里堆叠的尸体，规模远超门口！
它们几乎垒成了一座小山，将通往生鲜冷库的通道完全堵死。尸体层层叠叠，姿态扭曲，有的穿着保安制服，有的穿着普通的员工围裙，还有一些穿着便装。他们的死状极其惨烈，肢体破碎，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撕扯过。而在这些普通尸骸的顶部，几具尸体格外引人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