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我甚至忘了穿鞋,抓起玄关鞋柜上那把冰冷的金属钥匙(那是江屿强行塞给我的备用钥匙,美其名曰“以防你这个生活白痴把自己锁外面”),赤着脚就冲出了家门。深秋冰冷的夜风刀子般刮在脸上、身上,却丝毫冷却不了体内那团熊熊燃烧的、名为嫉妒和恐慌的火焰。
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叫嚣:江屿!江屿!江屿!
世界在我脚下摇晃、倾斜。路灯的光晕拉长成模糊的光带,行道树的影子张牙舞爪。我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绊倒在冰冷坚硬的人行道上,膝盖磕得生疼也浑然不觉。风灌进单薄的睡衣,冷得刺骨,可身体内部却像着了火。
终于,那扇熟悉的深灰色防盗门出现在视野里。像溺水者抓住了浮木,我用尽全身力气扑上去,右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钥匙,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一股熟悉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和阳光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是属于江屿的领地。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光线昏暗而柔和。江屿就站在那片暖黄色的光晕边缘,他似乎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身上只随意套了一件宽松的灰色棉质T恤,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锁骨。他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正擦着头发,听到动静愕然地转过身。
他的眼神在看到我的瞬间,从惊愕迅速转为错愕,最后凝固成一种深沉的、几乎能吸走所有光线的震惊。他的眉头紧紧锁起,目光锐利地扫过我赤着的双脚、凌乱的头发、被风吹得贴在身上的单薄睡衣,最后落在我烧红一片、明显不正常的脸上。
“林晚?”他的声音低沉紧绷,带着难以置信,“你怎么……穿成这样?”
酒精彻底烧断了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那张照片,那双红指甲的手,此刻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与眼前这个穿着家居服、浑身散发着干净气息的江屿重叠在一起,构成一种极其荒诞又极其刺痛的画面。
骗子!
一股蛮横的力气不知从哪里涌上来。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无视了他的问话,无视了他眼中那份深切的担忧,直直地冲了过去。目标明确——他腰间那条碍眼的、束缚着浴巾的带子!
“林晚!”江屿低喝一声,试图抓住我挥舞的手臂。
但他的动作在我疯狂的冲势面前慢了一拍。我猛地撞进他怀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猝不及防地向后退了半步,撞在身后的玄关柜上,发出一声闷响。我顺势借力,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扑倒。
混乱中,我们一同摔倒在客厅那张厚实柔软的羊毛地毯上。他闷哼一声,显然被我砸得不轻。而我,凭借着一股酒精催生出的、不知死活的蛮力,竟然成功地骑跨在了他的腰上!
视线一片模糊,只剩下他近在咫尺的、带着震惊和某种我看不懂的汹涌情绪的脸。那张脸,我看了十八年,熟悉到刻进骨髓,此刻却陌生得让我心碎。凭什么?凭什么别人可以碰?那双红指甲的手凭什么可以那样抱着他?
“人体模特?”我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脸上,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无法抑制的委屈、愤怒,“很缺钱吗,江医生?”我的手指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冲动,狠狠揪住了他T恤的领口,用力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