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逃生的本能。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手脚并用地从床铺上滚下来,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浑然不觉。她像一只被滚水烫到的猫,连滚带爬地扑向寝室门的方向。黑暗中,她撞倒了椅子,踢翻了地上的脸盆,发出“哐啷啷”一阵刺耳的巨响。
手指哆嗦着摸到冰冷的门锁,用力拧动,拉开!
冰冷的夜风猛地灌进来,带着外面世界潮湿的气息。她一头冲进空旷黑暗的走廊,拖鞋跑丢了一只也顾不上了,赤着的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走廊两侧是无数紧闭的寝室门,像一排排沉默的墓碑。只有尽头楼梯口那盏昏黄的声控灯,因为她的脚步声而骤然亮起,投下一圈微弱的光晕,仿佛地狱出口的指引。
她头也不回地冲向那点光亮,身后,寝室的门在她冲出去后,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悠长而沉重的“吱呀——”声,缓缓地、缓缓地合拢,最终“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门内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林晚一直冲到楼下宿管的值班室门口。那扇小窗里还透出一点灯光,像黑暗海洋里唯一的浮木。她几乎是扑在冰冷的铁门上,用尽全身力气拍打,嘶哑的哭声和不成调的求救声混在一起,在空旷寂静的宿舍楼底层回荡。
“救命!开门!开门啊!”
铁门被她拍得哐哐作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刺耳。
好一会儿,里面才传来踢踢踏踏的拖鞋声,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宿管王阿姨那张带着浓浓睡意和不耐烦的胖脸出现在打开的门缝里,头发蓬乱,身上裹着一件旧棉袄。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王阿姨揉着眼睛,语气恶劣,“几点了?让不让人睡觉了?”
“阿…阿姨…”林晚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牙齿咯咯打颤,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们寝室…有…有人!陈雨…陈雨在里面!她…她回来了!她真的回来了!”她语无伦次,手指死死抓着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王阿姨皱着眉,像看疯子一样上下打量着林晚狼狈的样子:“陈雨?306那个?胡扯八道什么!”她打了个哈欠,语气更加不耐烦,“她家下午刚打来电话请假,说人没了!出车祸!你这孩子是不是睡懵了做噩梦?”
“人没了”三个字像重锤砸在林晚心上,让她一阵眩晕。车祸?请假?下午?那她刚才在寝室里看到的……听到的……那个翻衣柜的……那个说话的……
极致的恐惧瞬间被巨大的荒谬感淹没,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王阿姨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又骂了一句“神经病”,没好气地“砰”一声关上了值班室的门。门内传来她锁门和嘟囔着“晦气”的声音。
走廊里彻底陷入死寂和黑暗。声控灯因为久无动静而熄灭。林晚像被抽掉了骨头,顺着冰冷的铁门滑坐到地上,赤着的脚踩在更冰冷的水泥地上。她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无声地、剧烈地颤抖着。宿管的话非但没有带来安慰,反而像一把冰冷的钥匙,打开了一个更加恐怖而无法理解的黑洞。下午人没了?那半夜……在寝室里和她说话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