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迎上林浩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
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她深吸一口气，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自己清醒。
正要开口，一个低沉得如同冰层下水流的声音，却在她身侧响起。
“林浩。”
是江译。
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杯子，缓缓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瞬间带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恰好将苏晚笼罩在他身侧的阴影里。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只有那双眼睛，沉静得可怕，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渊，直直地锁住暴怒的林浩。
“坐下。”
江译的声音不高，甚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包厢里所有的杂音。
那两个字，像两块沉重的冰，砸在地上。
林浩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和江译冰冷的目光冻住了一瞬，随即是更大的屈辱和不甘。
“我坐下？”
他指着苏晚，指尖都在颤抖，
“江译！你他妈看清楚！她刚对你做了什么？！你……”
“我说，坐下。”
江译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加重，但那股冷意却仿佛实质般蔓延开来，连旁边几个室友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他往前微微踏了半步，不着痕迹地将苏晚挡在了自己身后更安全的位置。
林浩胸口剧烈起伏，瞪着江译，又狠狠剜了苏晚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几秒令人窒息的僵持后，他最终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猛地拉开椅子，重重地坐了回去，发出一声闷响。
他抓起桌上的啤酒瓶，仰头就灌，酒液顺着嘴角流下，狼狈又凶狠。
许曼赶紧递过去一张纸巾，柔声细语地劝着什么。
苏晚站在江译身后，鼻尖萦绕着他身上干净的、带着点冷冽薄荷气息的味道，
那狂跳的心脏奇迹般地一点点落回了实处。
她甚至能感觉到江译后背传来的、隔着薄薄衬衫的温热体温。
刚才那股孤注一掷的冲动彻底消散，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茫然。
“走了。”
江译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对她说的，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苏晚几乎是本能地跟着他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绕过桌子，走向包厢门口。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几道目光，灼热的、愤怒的、探究的、看好戏的……
尤其是林浩那道，几乎要把她的背烧穿。
直到走出那家喧嚣的、充斥着辛辣油烟气息的火锅店，
被初夏夜晚微凉的晚风一吹，苏晚才猛地打了个寒颤，彻底清醒过来。
刚才……她都做了什么？
江译走在前面半步，背影挺拔，沉默得像一座移动的冰山。
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清俊的侧脸轮廓，下颌线绷得有些紧。
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两人。
苏晚低着头，盯着自己帆布鞋的鞋尖，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也踩在她混乱不堪的心上。
指尖被虾壳划破的地方，此刻才开始细细密密地疼起来。
3.
宿舍楼那片熟悉的暖黄色灯光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苏晚暗暗松了口气，这漫长又尴尬的沉默终于要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