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借”是闺蜜间最亲昵的动词。她借走我的裙子，我笑着说“多穿几天没关系”；她借走我的笔记，我叮嘱“记得标重点”；甚至她借走我朝南的卧室，我窝在阴暗的小房间里想，反正她失眠更需要阳光。直到那天，我看着公示栏上“市场部主管——王芳”这行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些“借”，从一开始就是“偷”。
1 借来的荣光
公司一楼大厅的公示栏前围了半圈人，我抱着刚打印好的报表，被人群挤得往前踉跄了半步。视线越过攒动的头顶，落在那张A3纸的中间位置时，手里的报表“哗啦”一声散在地上。
市场部主管，王芳。
这个职位，我熬了三个通宵。方案里关于城南新商圈的拓客策略，是我连续一周蹲在便利店门口，买了二十杯热饮换来的——十个外卖员的口述细节，哪个时段订单最多，顾客最常备注什么，甚至他们电动车筐里的宣传单页都藏着哪些玄机。这些碎成渣的信息，被我一点点拼起来，变成方案里最亮眼的“深夜便利店观察法”。
上周王芳来借我的笔记本，说她的电脑坏了，想“参考一下格式”。她还回来时，机身带着点温热，说“不小心用到没电了”。我当时正忙着帮她应付她妈安排的相亲，一边给她发相亲对象的资料，一边随口说“没事”，连打开文档核对的念头都没有。
现在想来，那点温热，大概是她复制文件时，硬盘高速运转留下的温度。
“朱莉？你怎么在这儿？”有人拍我的肩膀，是同部门的小张，她手里举着杯奶茶，眼睛亮晶晶的，“王芳晋升了欸！晚上庆功宴，她让我特意叫你，说你俩最好，必须到。”
我弯腰捡报表，指尖触到冰凉的地面，才发现自己在发抖。“知道了，”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我先上去放东西。”
回到工位，电脑屏幕亮着，是王芳发来的微信：“莉莉！我晋主管啦！晚上庆功宴定在‘遇见’餐厅，你一定要来哦，我有重要的人介绍你认识～”
重要的人？我盯着屏幕冷笑。大概是指刘志豪吧。
刘志豪，我的大学学长，现在是公司技术部的负责人。我暗恋了他三年，从他在新生辩论赛上侃侃而谈开始，这份心思藏得密不透风，只在去年某个加班的深夜，对着视频那头的他，没头没脑地提过一句“我觉得便利店能挖出来不少用户需求”。
当时王芳就坐在我旁边敷面膜，听见这话嗤笑一声：“你们搞这些理论的就是复杂，卖东西不就靠吆喝吗？”
晚上的庆功宴设在“遇见”餐厅的包间，王芳穿着我上个月刚买的那条香槟色连衣裙，站在门口迎客，看见我来，立刻笑着挽住我的胳膊：“莉莉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她的指甲涂着新做的美甲，蹭过我手腕时，有点扎人。
我被她拉到主位旁，对面坐着的正是刘志豪。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表是我去年在他朋友圈看到的那款，当时还在心里默默记了型号。
“介绍一下，这是我最好的闺蜜朱莉，”王芳拍着我的肩膀，转头对刘志豪笑，“志豪哥，你还记得吧？上次部门聚餐见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