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被陈墨长久的沉默和审视盯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赤身裸体站在X光机前,所有秘密都被一览无余。他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脚步,声音带着点虚张声势的颤抖:“陈…陈先生?您…您看出什么了?”
陈墨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瞬间切断了肯特喋喋不休的焦虑洪流:
“肯特先生,”他放下放大镜,指尖轻轻点了点桌上怀表的照片,“您的怀表,根本没有失窃。”
“什么?!”肯特猛地瞪大眼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不可能!它明明不见了!就在我书房的保险柜里!锁得好好的!难道它……”
“它在,”陈墨打断他,语气毫无波澜,“就在您家里。或者更准确地说,它从未离开过您精心设计的‘失窃现场’。”
肯特的脸瞬间失去血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查理也惊得张大了嘴巴。
陈墨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的语速平稳而迅疾,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冷静地剖开一具名为“谎言”的躯体,精准地剔除每一块伪装的肌肉,暴露出里面狰狞的骨骼:
“让我们从您精心编织的故事开始剥茧抽丝。”
“第一,经济困境。”陈墨的目光扫过肯特磨损的袖口和廉价西装的领边,“您的衣着表明您近期经济状况窘迫,甚至可以说,捉襟见肘。这套西装至少穿了三年以上,熨烫次数频繁导致面料加速老化,袖口和领口的磨损清晰可见。衬衫浆洗过度,纤维已经发硬发脆。但您对此显然非常在意,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头发也精心梳理过——这是您维持‘体面’的最后防线,一种源自骨子里的焦虑,害怕被人看穿窘境。”
肯特下意识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
“第二,双重身份。”陈墨的目光落在他裤脚的赭红色泥土颗粒上,“您裤脚沾附的泥土,是伦敦东区码头旧仓库区特有的赭红色粘土。这种土壤富含氧化铁和工业残留物,粘性大,色泽独特。结合您食指和中指内侧的轻微腐蚀痕迹,以及您身上残留的、被廉价香水勉强掩盖的乙酸乙酯和机油气味——您在银行职员这份体面工作之外,还有一份夜间兼职:在东区某个旧仓库搬运或处理某种涉及化学溶剂和机械的货物。或许是……某种‘非官方’渠道流入的工业清洗剂?甚至是……走私的化学原料?”
肯特的额头瞬间布满冷汗,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这份兼职报酬不高,但风险不小,且严重透支您的精力。这解释了您系纽扣时手指的微颤——长期疲劳和接触化学物质对神经末梢的轻微影响。”
陈墨继续道:“更重要的是,它让您时刻处于一种‘双重身份’的紧张和道德压力之下。一旦银行方面知晓,您的职业生涯将彻底终结。”
“第三,债务危机。”陈墨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肯特眼底,“您迫切需要一大笔钱。不是日常开销,而是足以填平一个窟窿的巨款。赌博?高利贷?还是某种您无法启齿的投资失败?”
他看到肯特瞳孔骤然收缩,呼吸变得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