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热浪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整座城市裹得窒息。
我揣着对开车的新鲜劲儿,被李教练的花言巧语哄进了驾校。
他说包接包送,考试报销路费,练车随叫随到,说得比冰镇西瓜还让人舒心。
可第一次练车,梦就碎了。
我在驾校门口晒了快半小时,微信里催了三遍,李教练才慢悠悠回句“在训练场,自己找”。
大太阳把柏油路烤得冒白烟,我沿着训练场走了两圈,衣服后背湿得能拧出水,愣是没见着他的影子。
“开个共享位置吧,我找不到。”
我几乎是恳求着发消息。
他隔了五分钟才回个定位,等我终于在一辆熄火的教练车旁找到他时,车窗紧闭,空调开得正足。
他在车里跷着腿刷手机,见我来了只抬了抬眼皮:“这不就找着了?”
第二次是去考科目二。
头天晚上我特意跟他确认:“教练,明天能送我去考场吗?有点远。”
他回得干脆:“不远,我把地址发你,自己骑共享过来,方便。”
第二天我顶着大太阳骑了半小时共享单车,到考场时刘海全粘在额头上,手心的汗把准考证洇出了皱痕。
当初承诺的“报销路费”,提都没提过。
真正让我忍无可忍的,是他那对三天两头吵架的夫妻。
练车时常常是李教练教两句,他老婆从副驾探过身来插一嘴,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矛头最后总会莫名其妙指向我。
“你看你这离合踩的,跟你说多少遍了!”
“她就是笨,说了也白说!”
他们在车里吵,休息时就躲到训练场边的遮阳棚里,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车里——
“这丫头反应慢,估计得考好几次”“浪费时间,还不如带个机灵点的”。
那天我把车停在路边,深吸了口气,发消息给他:“你们情绪太不稳定了,能不能先冷静下再教?要么就换个教练。”
他秒回:“必须来练,明天我单独带你。”
结果第二天,他的火气比太阳还旺。
我打方向盘慢了半秒,他就在旁边冷笑:“这么简单都学不会?高考考那么多分,智商全用在卷子上了?”
我攥着方向盘,指节泛白:“李教练,能不能好好说话?别带讽刺。”
他猛地拍了下车窗:“嫌我教得不好?行啊,去前台换教练,现在就去!”
我咬着牙去了前台,工作人员查了记录,说只能按流程安排新教练。
于是,我遇见了肖教练。
他接过我的档案时,脸拉得老长,当着前台的面就嘟囔:“不是自己手里报的名,到手的钱少一半,真是麻烦。”
第一天上车,烈日高悬,汗水顺着额角流进眼睛,涩得发疼。
肖教练叼着烟,烟灰时不时落在我的胳膊上,他那双眼睛像黏在我身上的苍蝇,不怀好意地扫来扫去。
“打方向盘!往左!听不懂人话?”
他突然伸手,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烟头的火星溅到我颈边,烫得我一哆嗦。
我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按他说的调整方向,可方向盘像生了锈,怎么都顺不过手。
“故意的吧?”
他嗤笑一声,烟味混着汗味扑过来,“晚上来我办公室,我单独给你‘辅导辅导’,保准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