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木门应声而开!一股夹杂着草木清气和水汽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
门外,竟是一方小小的庭院!眼前豁然开朗!
惨淡的月光艰难地穿透浓密的云层缝隙,吝啬地洒下一点清冷的微光。勉强照亮了小院中央一株枯死的老树扭曲的枝干,如同鬼爪般伸向夜空。低矮的院墙在夜色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墙角堆积着不知名的杂物,影影绰绰。院子另一头似乎还有几间更加残破的矮屋,沉寂在更深沉的黑暗里。
“那边……柴房……” 女人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疲惫,手指无力地指向庭院角落一间几乎完全坍塌、只剩下半截土墙和朽败屋顶的废墟。
那里?能躲人?
我根本来不及质疑她的判断,拖着她就向那断壁残垣狂奔!身后,木门被追兵猛地撞开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快!他们在院子里!”
柴房废墟近在眼前!里面堆满了腐朽断裂的木梁和散发着腐败气味的枯草。我几乎是把她塞进了墙角一堆巨大朽木和倒塌土墙形成的狭窄空隙里,自己也连滚带爬地蜷缩进去,胡乱扯过旁边散发着强烈霉味的枯草和破败的草席,把我们两人严严实实地盖住。
腐朽的气息混合着泥土和枯草的霉味,瞬间充满了鼻腔。黑暗中,我紧紧地抱着她滚烫(那是失血和剧痛带来的高热)而颤抖的身体,隔着粗糙的衣物,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每一次因疼痛而引发的细微抽搐和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喘息。她肩头被我粗暴按压止血的地方,血腥味依旧浓烈,但至少,那可怕的喷涌已经停止。我的手掌依然死死按在绷带的位置,感受着布料下那止血海绵吸收血液后的微弹触感,以及她皮肤灼人的温度。
她的身体紧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不是因为疼痛或恐惧,而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警惕。刚才那瞬间指引方向时的奇异冷静再次浮现。她微微抬起头,沾着冷汗和血污的苍白脸颊离我的下颌极近,那双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眸,死死盯着柴房入口的方向,瞳孔深处不再有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刺骨、近乎无机质的幽光。那不是待宰羔羊的眼神,而是……蛰伏的毒蛇?伺机而动的母豹?
这念头让我心头猛地一凛。但此刻无暇深究。
沉重的脚步声如同重锤,砸在庭院冰冷的土地上,踏碎了所有虚妄的侥幸。
“搜!给我仔细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祸水找出来!” 粗粝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狂怒,在枯寂的小院里回荡,震得空气都在嗡嗡作响。柴房朽败的木门被狠狠踹了一脚,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摇摇欲坠。
“……大哥,血迹到这里好像断了?” 另一个声音稍微年轻些,带着惊疑不定,“那小娘子和那个……那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妖人,用了什么邪法止了血?现在一点踪迹都没了!”
“闭嘴!什么妖人!定是用了秘药或者邪门的点穴功夫!” 被称为大哥的刺客厉声呵斥,但语气中也难掩一丝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的惊悸,“分头找!这院子就这么大,他们受了伤,跑不远!肯定躲在哪堆烂木头里!一寸寸给我翻!”
沉重的脚步声开始在庭院各处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枯枝被踩断的脆响,腐朽木头被掀开的闷响,还有那几乎就在我们藏身的朽木堆外踱步的震动,每一次都像踩在我的心脏上。怀中的女人身体绷得更紧,像一块冰冷的铁。她的头稍稍侧开,避开我按在她肩头的手,一只冰冷的手却悄然向下,极其隐蔽地探入了自己那身灰色布袍宽大的袖口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