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摸什么?匕首?毒药?还是……
我全身的神经如同拉到极致的弓弦,几乎要断裂。感官被无限放大,听觉捕捉着外面每一丝风吹草动,嗅觉里腐朽的霉味、血腥味、连同刺客身上传来的汗味和皮革味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汗水沿着我的额角滑落,滴进脖颈的衣领里,冰凉一片。
时间在极度的煎熬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朽木堆外,沉重的脚步来回逡巡。
“妈的,真见鬼了!难道还能钻地跑了不成?” 年轻刺客的声音带着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大哥,我刚才按着那妖人按的地方,好像……好像血真的立刻就止住了!那白色的东西……”
“住口!” 大哥粗暴地打断他,声音里也透着一股强装的狠厉,“管他什么妖法!找到人,乱刀剁死便是!再邪门还能挡得住刀快?”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几乎凝固成块的时刻——
笃!笃!笃!
三声沉闷、悠长、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钟声,穿透了浓重的夜色与杀机,远远地从寺庙的更深处传来。那声音浑厚、庄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开来。
院墙那边,几乎是钟声落下的瞬间,陡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靴底踏在石板路上,发出密集而充满压迫感的声响,不下十数人!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尖细、严厉、仿佛能刺破耳膜的嗓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皇家威仪:
“净心师太!净心师太何在?!圣驾前日才亲临感业寺祈福,留有龙气庇佑之地,何以深更半夜竟有厮杀喧哗之声?惊扰了菩萨清修,尔等担当得起吗?!速速与咱家说个明白!”
这尖细的嗓音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打破了小院里紧绷的死局!
“糟了!是内侍省的人!宫里来人了!” 那年轻刺客的声音瞬间变了调,惊恐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紧了他的喉咙。
那大哥也是倒抽一口冷气,声音都扭曲了:“娘的!怎么招惹来了这些阉狗!快!撤!绝不能和他们照面!走!”
庭院中的脚步声瞬间变得无比慌乱!再也没有心思搜寻,只剩下亡命奔逃时沉重的践踏声和衣袂破风声,迅速朝着院墙相反的方向仓皇远去,如同丧家之犬。
几息之间,庭院重新陷入死寂。只有远处那密集的脚步声仍在靠近,还有那尖细的嗓音在继续斥责着什么“治安懈怠”、“惊扰圣眷”之类的话。
我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猛地一松,巨大的脱力感瞬间席卷全身,几乎瘫软下去。这才发现,自己按在她伤口上的手,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冰凉一片。怀中女人的身体也微微松弛下来,但那份冰冷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她那只探入袖中的手,极其缓慢地、无声无息地抽了出来,空无一物。
她微微仰起脸,沾着血污和冷汗的苍白面容在从朽木缝隙透进来的惨淡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与……一种无法言喻的深沉。那双刚刚还如同冰封幽潭的眼眸,此刻却精准地聚焦在我的脸上。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喘息。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示意她保持安静,指了指外面靠近的脚步声。她微微阖了下眼,算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