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他嘴角的弧度加深，眼神坦荡得无懈可击，“只是觉得洛小姐专注工作的样子，很有力量感。”
力量感？我低头扫了一眼自己沾满黑乎乎油污、指甲缝都洗不干净的手，再对比他那只随意搭在车门上、骨节分明、干净得能去做手模的手，心底嗤笑一声。鬼话连篇。我收回目光，发动引擎。V12引擎发出低沉浑厚的咆哮，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在寂静的午夜街头异常清晰。我踩下油门，感受着澎湃动力驯服地传递到车轮，将车稳稳倒进车间深处那个相对干净的工位。
“钥匙。”我熄火下车，朝他伸出手，语气公事公办。
他递过钥匙，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掌心。那触感微凉，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和他本人温润的外表有些微妙的违和。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钥匙差点掉在地上。
“抱歉。”他立刻道歉，眼神依旧温和，看不出丝毫异样。
我没再看他，弯腰拿起工具，钻进了车底。冰冷的金属地台硌着脊背，熟悉的视角——底盘、管线、悬挂系统在头顶的强光灯下一览无余。阿斯顿马丁的底盘干净得离谱，每一颗螺丝都闪耀着崭新的光芒，连一丝正常的行驶磨损痕迹都很难找到。这车，保养得比博物馆里的展品还精细，每周一次的“基础保养”简直像个笑话。陈默的钱，花得实在冤枉。
我拧开油底壳螺丝，粘稠的金色机油流入接油盆。动作机械而熟练，心思却像车间角落里那团纠缠的电线，理不清头绪。他每周雷打不动地出现，支付着荒谬的高额报酬，只为了让我做这些近乎无意义的检查？那双温和眼眸深处偶尔掠过的锐利精光，还有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即使穿着便装也掩藏不住的掌控感……他到底是谁？这辆车，又藏着什么秘密？
扳手在螺栓上敲出单调的节奏，如同我心底无声的叩问。
时间在机油滴落声和工具的碰撞声中悄然流逝。当我拧紧最后一颗底盘护板螺丝，准备从车底滑出来时，外面传来老杨粗声粗气的告别：“陈先生，您慢走！洛柠还在底下忙活呢！”
“辛苦了。”陈默温和的回应传来。
接着是卷帘门被哗啦拉下的沉重声响，以及老杨离开时哼唱跑调的老歌渐渐远去。偌大的车间瞬间陷入一种更深沉的寂静，只有通风管道偶尔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
我躺在地台上，没急着起身。车底的空间像一个隐秘的茧，隔绝了外界的窥探。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这辆车的每一个角落——太干净了，干净得反常。手指无意识地沿着车架内侧的金属边缘滑动。指腹突然触到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不同于焊接点或铆钉的触感。在靠近后悬挂塔顶附近的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与车身同色的特殊涂层。
我心头一跳，从工具腰包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刮刀，小心翼翼地在凸起边缘刮蹭了几下。涂层被刮开一小片，露出下面一个极其精巧的暗格缝隙。没有锁孔，只在侧面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型感应区。这设计，绝不是原厂配置。
我屏住呼吸，手指在感应区上方犹豫了一下。这属于严重越界了。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上来，勒得我喘不过气。最终，鬼使神差地，我摸出了手机。打开某个特制的干扰软件，对准那个感应区。屏幕闪烁几下，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嗡鸣。
